丧犬(122)
从顾且行回来那天起,他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要解决。
沈心,他的母亲。
这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从出生起就离他远远的,逢年过节等来的是她打在卡里的钱,金钱就是维系他们的原因。
松嘉慕很羡慕别人家庭幸福,他父亲早亡母亲不在身边,是真正的留守儿童,过着孤苦的生活。
他却如寒风中屹立不倒的松树,从未产生恨意。
反而在沈心接他到身边时,还会短暂的汲取她施舍的母子情,但那些情感都很短暂,远没有沈心让他接近虞星楠的虚伪讨好那样长。
松嘉慕一次次远离虞星楠,也在她的温柔与真诚中逐渐沦陷。
她给的爱情是魔鬼,松嘉慕挣扎着,遍体鳞伤。
私奔不丹,他想过去死。
只要他死了,虞星楠就会放下他,忘记他,她会有更美满的未来,所以他毅然而然踏上那段绝路。
虞星楠说:“这辆车被人动了手脚,我们得离开。”
松嘉慕望着她脖颈间留下的红痕,那是他疯狂的结果,他疼惜她还要隐藏内心的爱意,他快疯了,他就要疯了,他的灵魂与肉丨体已经开始分离。
他一心赴死。
最后将她推出车外。
他一次次对虞星楠说“我不爱你”,可到了赴死的时候,他心里只剩一句。
“虞星楠,我爱你。”
因为他爱她,所以要去死。
死在不丹的密林,谁也找不到的大山深处,他的尸体会被猛兽吃掉,他的骨头会在日晒中风化掩埋,而他的灵魂……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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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先生,人到了。”
精神病院的院长亲自带沈心过来,临走前还嘱咐他不要离得太近,以免她突然发疯暴走,作出袭击他的举动恶意中伤他。
院长在翟星洲面前很是恭敬,因为这所精神病院濒临倒闭,很多医护都调走了,留下来的也是敷衍工作的,有翟星洲的资助,这所名义上的疗养院才又正常运转起来。
他什么条件都没有,只让人好好看着沈心,她如果病情恶化,就得加大剂量服药、治疗。
沈心的治疗很顺利,但是比起入院时已经憔悴太多,服药过量,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她看着翟星洲就清醒了。
口中念着,“松嘉慕,嘉慕啊,我的好儿子,你救救我吧,带我离开这,让我跪下来给你磕头都可以,你让我走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如果是好地方,为什么医护人员都要走呢。由此可见,这里是吃人的地方,也许病的不是病人,而是那些管理者。
但无所谓了。
这样正好如了松嘉慕的意。
沈心真的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松嘉慕没有丝毫可怜她的意思,两眼放空,漠然极了。
“嘉慕,我是你妈妈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我生你受了多少苦头,你为什么要害我!都怪虞星楠,是她迷住了你,蛊惑了你,嘉慕,只有妈妈最爱你,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呢?”
生他不养他,生了做什么呢?
“嘉慕,妈妈求你了,妈妈给你磕头,你带我走吧!”
沈心到底是沈心,即便是假惺惺的磕头,脑袋却没有挨着水泥地,她装模作样的求他,听到松嘉慕说“可以”的时候,眼泪都不再流了。
就算是天底下最好的演员,恐怕也表演不出她的绝情。
“嘉慕,你真的能带我走吗?”
“可以。”松嘉慕半蹲下来,右手抚摸在她的脸上,那里留着被硫酸泼过的痕迹,一个人没有恨到极致,怎么会舍得去伤人,大概是被逼到极端了。
“但你能让虞星楠起死回生吗?妈妈,我想她回来。”
沈心眼神呆滞,那一瞬的欣喜在面上凝固,下一秒张牙舞抓,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没修剪过的指甲划伤他的脸,松嘉慕被打得偏过头,他还在笑,越笑越大声。
沈心扑上来打他,踢他,骂他,吐他一身唾沫。
松嘉慕没有还手,也没有叫人制止她的发泄。
沈心打累了就倒在地上大哭,她说:“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松嘉慕,你就这么爱那个贱人吗?我是你母亲,是你亲生母亲!你死了要下地狱的啊,你死了要下地狱啊!”
她诅咒他,换着法的骂他不得好死,这一刻又能有几分亲情在儿子身上呢?
松嘉慕笑着眼泪都落下。
他嗓音沙哑,像是在经历过去这间房的无奈与痛楚,“你想出去,虞星楠也想出去,你有没有想过,她也不想被关进这里。”
受这非人的折磨,一夜又一夜,他看过监控,每到凌晨时分,走廊里都会留下她的哭喊。
没人愿意忍受她的声音折磨,于是虞星楠被迫一人待在一栋楼里,这栋楼连护士都很少进,一道监控就能监视她的日常。
走廊里不断回响着虞星楠的呼救。
她在喊:“松嘉慕,救我。”
松嘉慕救不了她,松嘉慕只会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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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年,他又到不丹。
松嘉慕沿着山路前往山顶的寺庙,他也成为虔诚背包客的一员,叩拜前行,不求富贵,只求心上人平平安安。
奈何天灾人祸躲不过,他在救助旅人的过程中被重物砸伤,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手术室的无影灯在眼前恍恍惚惚,他好像见过那位主刀医生,只是睁开两秒又沉沉睡去。
昏睡中的松嘉慕被顾且行带回国内治疗的消息,正大张旗鼓的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在为虞氏下任老板担忧时,松嘉慕求顾且行帮他一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