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援琴(95)
崔筠点头。
张省道:“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的心。”崔筠只当他说的图纸之事,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张省道:“韩将军在北方苦守,我欲把它献给韩将军,然后,取回云京。”
“真的吗?”
张省看向她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快马回去,张省再没有耽搁,交代崔筠万万不可暴露此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崔筠觉得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难得放松了一会。
她回到问归期,小憩片刻,终于放下地形图的事,但她脑子里又浮现起另一个事来:“秦京杀了你父亲!”
她要向宇文高明求证此事。
但宇文高明这一日却不在府里,她上门寻找,仆从说:“世子入宫了。”
崔筠在府里等,一等就等到天将黑,蒙蒙夜幕之中宇文高明终于出现了,崔筠冲上去,还没有开口,见他身边还有一人,是秦执,她终于叫得上那人的名字了。
看到她在,宇文高明似乎也有些急迫,又有些高兴,他拉着她道:“你是在等我?”
“嗯,”崔筠点头,“我有话想问你。”
宇文高明笑意更深,“我也有话要问你。”他回头看了秦执一眼,秦执识趣离开了。
宇文高明将崔筠带到府内,直截了当问她:“我要走了,你是否愿意随我去?”
崔筠心里想着她父亲的事,听到“走”时,下意识的问:“怎么要走?”
宇文高明道:“这里的事办完了,不就该走了。”崔筠淡淡的“哦”了一声,似乎默认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但这一声意味着她对他是没有任何打算的。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崔筠有些疑惑。
宇文高明道:“我方才问你是否愿意同我走?”
崔筠又“哦”了一声道:“当然不愿意,我怎么可能去那里。”
宇文高明脸色一黑,道:“去北胡有什么不好,你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我看并不安生,你随我走,我自然能护着你。”
崔筠道:“我也能护着我自己。”
宇文高明气结:“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崔筠道:“我还有话没问。”
“你问。”
“你昨日说的我父亲是为秦京所害,是什么缘故?”
宇文高明也学着她“哦”了一声,反问道:“我说过吗,没有?”崔筠知道他是在报复她不愿随他去北胡,也来了气性,站起来冷着脸道:“既然世子没说过,那我这就走了。”
“不送。”
崔筠出门来,觉得心里缠了个疙瘩,越来越大,将她整个人都捆绑起来,却是解不开了,但她又不可能向宇文高明屈服求真相,只好等等再说。
走到门口,不知为何,崔筠下意识向方才秦执的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人,崔筠感叹自己可笑:你以为那是谢浮光吗,他凭什么等在那里呢?
她闷闷不乐往回走,过个街角,猛不丁的撞上一人,抬头一看,正是秦执。
几次相见,两人都没有说过话,张省同她说过,秦家这位公子,虽酷似谢浮光,但手段阴狠,嚣张任性,是秦京最信任的一把刀,你最好少沾惹他。
崔筠答应了,但真见到他,她又忍不住拿他同曾经的谢浮光比较。比如此时,她站在他面前,仰头打量他,想找出他与谢浮光不同之处来。
谢浮光温和,秦执冷冽,谢浮光常年一件麻衣道袍,身材瘦削,而他锦衣高冠,面有贵色;谢浮光从来为她着想,而他,并不认识她。
崔筠在最后一缕清明之下说服自己眼前之人不是谢浮光,然后道:“抱歉,撞到公子了。”
秦执侧身,终是没说什么,走了。
崔筠回到问归期,见馆内颇为热闹,李珍珍喜道:“姑娘,有人来学琴呢!”
崔筠入内一看,见一个布衣妇人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见了她,那妇人端正行礼,拍了下小孩的肩膀道:“五儿,快叫师傅!”
李珍珍小声道:“二两银子呢,我已经答应下来了。”
崔筠听说她叫五儿,仔细扫了她一眼,见这孩子瘦骨伶仃,发如枯草,细细的一只胳膊拉着她娘,她心有所感,便上前问这小孩今年几岁,可有学过琴。
五儿不回答,妇人帮着答道:“今年八岁了,没学过。”她有些局促,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是没有教习愿意收的,所以才找到这里来,勉强解释道:“虽然学的晚了些,但五儿勤勉,必是能赶上去的。”
崔筠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她叫五儿?”
“是啊,家里孩子多,排行第五,大家就这样叫起来了。”崔筠略一沉思,本想给她改个名字,她犯了师傅的名讳,但崔筠又一想,罢了,就叫五儿,她每唤她一声五儿,便可想一回师傅。
崔筠收下五儿为徒,那妇人要走,五儿却哭天摸地的拉着不让,那妇人一狠心,一个个掰开五儿的手指,狠心离去了。
五儿没有追上去,她转过身对崔筠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一声“师傅”,崔筠扶她起来,感叹自己也到了收徒授课的年纪,又想起许多往事来,交代五儿道:“艺道艰难,你可知道?”
五儿点头,“知道。”
这孩子沉默寡言,什么话都不多说,崔筠让李珍珍安排她同盼兰一同住下,自己回屋去了。
她本想歇下的,但躺在床上,不是想起生气的宇文高明,就是想起沉默的谢浮光,又想起刚来学艺的五儿,索性从床上起来,取过无碍,信手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