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22)
在贺忱出神的几秒钟里,陆一昼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机上。
舞团招聘的字样清清楚楚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陆一昼的眼神晃了晃。
他朝贺忱的方向坐过去一点,刚要讲话,贺忱就站了起来。
“那我开灯了。”贺忱说。
陆一昼意识到贺忱是在回避自己的靠近。
先前亲贺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只不过多了一点迟疑。
陆一昼不知道贺忱的迟疑,是真的心生波澜,还是只是出神而已。
贺忱按亮了客厅的灯,陆一昼家连灯光也是那种冷清的颜色,落下来之后,像是把房间里暧昧的氛围都驱散了。
“对了,跟你说件事,”贺忱回来坐下,开始找话题,仿佛他跟陆一昼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我外婆一直生病,最近参加了一个试药的项目,医药费都免了。”
陆一昼很配合,做出了贺忱身边的人都会有的反应:“那你应该不用那么辛苦了。”
贺忱说嗯,他又道:“周盈转给我……”
话到一半,他又不说了。
这像是他跟陆一昼之间的禁忌话题。
毕竟当年分手的时候,他对陆一昼说,自己要进舞团,想要专心练习,需要心无挂碍,有对方在,自己会分心。
陆一昼说自己这段时间可以不打扰他,贺忱却坚持要分手。
他还找了别的理由:“到时候我每周都在外面演出,你工作会很忙,我们见不到面。”
陆一昼放软了声音:“忱忱,我去找你,行不行。”
贺忱说:“陆一昼,你没有我的梦想重要。”
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终于沉下了脸,贺忱还记得那天他说,“贺忱,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所以再次在“晚钟”重逢,陆一昼看到他,才会是那样的反应。
而他是撒谎者,到了被戳穿的时刻。
陆一昼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又知道周盈是贺忱当年的同学,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也清楚贺忱的窘迫,甚至在知道贺忱外婆的事情之后,再听贺忱提起这些,又多了一层心疼。
“还在跟梁盈联系。”陆一昼说。
贺忱解释了一下:“我们是同学,关系还不错。”
“我们不是同学?”陆一昼反问。
贺忱噎了一下,下意识地道:“但是我们……”
“我们怎么?”陆一昼顺着说。
贺忱发现这是个陷阱,马上闭了嘴。
陆一昼看着他,眼底多了点笑意,目光也变得柔和多了。
贺忱有些局促地点了点手机:“很晚了,我要走了。”
“你可以住这。”陆一昼说。
贺忱拒绝了:“不了吧。”
陆一昼没有强迫他,在手机上帮他叫了车。
贺忱出门的时候,听到沙发上的陆一昼问他下周末有没有空。
“还没安排。”贺忱答道。
陆一昼轻描淡写地说:“学校有个活动,我要去发言,你去么。”
贺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陆一昼说的学校是他们大学。
微微的苦涩泛上来,他从毕业后就再没回去过,因为一想到那里,他就会连带着回忆起同陆一昼有关的一切。
“我看看,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事。”贺忱说。
声音中带着一点勉强。
陆一昼说了好,贺忱便关上了门。
坐在回程的车上,贺忱想到陆一昼说的活动,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果然看到同学转发了昼辰汽车在学校的宣讲预告,还有人调侃说,陆一昼估计要被写进校史了。
贺忱的周末一般都没有别的事情,他工作之后没什么朋友,又总是昼夜颠倒,周末一般都用来自己放松,他知道自己那天是有空的,可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重新回到校园里。
贺忱降下车窗,晚风吹了进来,他想陆一昼刚才既然开口问他,应该还是希望他去的吧。
第14章
贺忱没有想过再回学校的事情。
他毕业的时候同陆一昼分手,学校对他而言像是某种过去回忆的象征,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
去之前贺忱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打开衣柜挑了几件衣服,轮流对着镜子换上。
换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举动的含义,贺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说,换这么多衣服做什么,就算去听陆一昼的报告,台下乌泱泱那么多人,对方根本看不到他。
他却虔诚得好像要去约会一样。
这样一想,贺忱把身上比较正式的衬衫脱下来,只穿了普普通通的薄毛衣与牛仔裤。
学校离他住的地方很远,他平时也刻意不会经过,这次出门甚至是第一次查导航从他家过去要怎么走,地铁要不要换乘,搭几号线。
贺忱花了一个半小时到学校,给门口保安查验过自己的校友身份,他走进了校园。
在他毕业的这些年里,学校修整过几次,有的教学楼看起来新了很多,但整体还是贺忱记得的样子。
他沿着主干道去陆一昼作报告的图书馆,一路上仿佛许多记忆的碎片从各个角落升起,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跟陆一昼一起上自习的教室,当年演出的活动中心,陆一昼看他排练的学院大楼,他以往刻意忽略的时光,一股脑全涌入了脑海。
原来他一直把关于陆一昼的事情都记得特别清。
贺忱走在树荫里,看着路上的学生,仿佛回看自己的过去。
像上辈子,也像才发生过。
他提前留足了时间,哪怕路上走得慢,到图书馆报告厅的时候也提前了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