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比想象中更喜欢你(226)
然后熟稔地埋头道歉,下跪认输。
“你已经很幸福了。”
“你在不满些什么?”
“知足吧你。”
所以,全数的难受、抑郁、悲哀,成了自身没能顺利化解与体谅的差错。
阳春会被隆冬埋葬,朝露也叫赤日蒸腾。太勤奋是做作,想休息嫌懒惰。不合群是天大的罪名,要加入就须时刻警惕地赔笑脸、怕冷场。
这句话说错了,那个表情没做到位。虚假的笑声,刻意的迎合,似是终日戴着一个逐渐与皮肤黏在一处的假面,要撕扯先一步觉出了疼。
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幼年的她,假若看到了现今的自己,会不会也会觉得陌生,会不会嘲笑她的软弱?
在频繁找不到解法的尽头,蹦出了死亡的字眼。它沉睡在那儿,静谧且宽容。
于是聚拢在头顶的乌云悉数消散,豁然开朗之际,领悟出了原来还有这种解法,从而获得了可悲的解放。
久违的松弛溢出心胸,以悲情的方式摘取终结的桂冠。
仔细想来,死亡不是无可奈何做出的,而是有且仅有的唯一一个答案。
自幼年到成人,在不定的周期里闪现死亡的念头。不停地寻找无痛自杀的方法,打学院直至工作。
懦弱也好,绝望也罢,什么罪名她都承担,欲谴责也请随意。
她只是……不想持续这一环扣一环的折磨。
朋友阻止了她。
再后来,穿越了。
每个人怀揣着各自不同的秘密,每个人也有甘愿为之奋不顾身的决意。是纯粹的,她望之莫及的世界。
拥抱着也并不意味着彼此拥有,共眠了也时常在夜半惊醒惶恐。
织田作之助,她的监护人,就跟肥皂混水打出的梦幻泡沫相同,集缤纷与美好为一体,若试图伸出手触碰,就注定在接触到的一刻破裂。
或许意图毁灭自我者,本就做不到拯救他人。或许注写着命运终局的对象,能维持的期限如预期般短暂。寻常外物干涉不得。
这一切的一切,约莫是无可奈何。
世初淳勉力地做到了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事情,不确定自己是否有遗漏。可到头来,好像又弄巧成拙。
是不是什么都不做才更好,还是说又会被套上了懈怠的枷锁?是不是不与人产生联系,就不会有相应的悲切教唆?
追寻着永远得不到谜底的谜题,徘徊在难以厘清因缘的宿命。然后就有狂悖痴妄的审判者来临。
折原先生他,一出现就准没有好事。
女生不知道折原临也是怎么夺取的耳麦,怎么切掉其他人的频道,精准地瞄准她一个人的耳麦进行沟通。她也并不想知道,谢谢。
但毫无疑问地,一个相当麻烦的家伙盯上了她。
中原中也造成的内伤病愈没多久,为了填补学校先前落下的进度,世初淳本就身心疲惫。
睡觉姿势错误导致落枕,再经由麻生班长、泽田纲吉一通大幅度折腾,现在勉力没有倒下的世初淳,已是浑身接近散架的状态。
她感觉整个人要累瘫了,只想赶紧找个床铺躺平,外边的风风雨雨谁也别打扰。
然而,折原临也出现了。很明显大世界的恶意并不想让她过得平顺点。
不论是折原临也夺走耳麦,还是他使出某种伎俩,穿插进他们的通讯,身为并盛中学学生会的一员,世初淳相信这个人绝无伤害了学校学生,还能平安无事地坐在这看完整部舞台剧的可能。
她左手缩在身后,摁动学生会装备的通讯工具。
“请问折原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嘛,小世初这副严肃的模样太扫兴了,人类果然还是为了紧紧握住手中仅有的事物抓狂时比较有意思。”
什么鬼畜的形容?世初淳蹙了眉头。
她认真地思考起了是要通知武斗派风纪委员逮捕他,还是直接打电话报警。
“我被捉走的话,你交好的小情人——羊组织的首领可就要曝尸荒野了哦。”折原临也转动着箍住手指的戒圈,每句话的尾字落在上扬的音调,“这样也没关系吗?”
羊组织首领、中也、袭击、决裂……
明明被伤害的日子不算久远,再回想,似乎是许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躯壳和心灵同时遭受重击,为了避免当事人承受不住与之而来的负荷,管控人体的大脑特地抹掉了受伤的过程。
串联起纷乱的线索,七零八碎的拼图凑出一个笼统的答案。
世初淳按着耳麦,一双细致描绘过的眸子衔着沉沉的墨黑色。“是折原先生唆使的中原中也对我动手的,羊组织内部也受到你的蛊惑。”
“举一反三。小世初没我想的那么蠢嘛。”折原临也拊掌,鼓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人类的情感看似坚韧不拔,实则不堪一击。越努力经营,摧毁起来越发显得不堪。”
“现在你要怎么做呢,放任小羔羊中原中也死亡,亦或者抛却他伤害你、舍弃你的事实,尝试着拯救受难的异能者,以你一个弱不禁风的普通人的身份?”
折原临也乐不可支地赖在观众席,拊掌相庆。“没关系,没关系,小世初选哪个,我都支持你。”
矛盾的、纠结的、胆怯的、自私的……
人类因为复杂而值得揣测,怀有怯懦而暗潮汹涌。
正因为人类的自私与利他两种特质互相地撕扯,在亲手彻底地打碎那无谓的坚持之后,折原临也胸腔里时刻积蓄着的,对世界的深沉爱意才得以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