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比想象中更喜欢你(350)
素来不喜洗澡的芥川龙之介,一时不察,被扒掉外套。他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异能力,忙中出错,左腿绊右脚,一屁股跌坐进盛满水的浴缸。
温热的水自下半身涌上,顷刻浸润紧身的腰裤。喷溅出的水浪冷不防泼人一脸,陡然怔住死命挣扎的男孩子。
突发的意外连连,累增多重刺激阉割感官,叫芥川龙之介在太宰先生拳打脚踢下操练出的,几乎形成条件反射的体术也失灵,连反击的招数也忘得一干二净。
困意像是入口即化的棉花糖,使女生整个人踩在轻飘飘的云端。她脑里那根松弛的弦终是迟钝地搭上,“什么啊,是芥川啊。”世初淳松开捂住男孩嘴巴的手。
“什么是‘是什么啊,是芥川啊。’!”
“没什么,夸你呢。”
“还想敷衍在下!”恼到嘴唇都在抖的芥川龙之介,绞尽脑汁地搜刮肚子里为数不多的词汇量,“流氓!变态!混蛋!”
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被骂变态的世初淳,睡意当头,无所畏惧。她再次动手捂住他的嘴,手动替人静音。
她头疼得难受,本着来都来了,爽性一起洗了的想法,接着脱芥川龙之介的衬衫。
脱下外套就丢失异能力的芥川龙之介,浑身湿淋淋的,跟只沾了水的垂耳兔相似。他跌在浸满水的浴缸,一蹶不振,都没能使出自己擅长的体术。
等他如梦初觉,从震惊内醒过神,倒是恢复了些孩子的脾性。
他骂骂咧咧地爬出浴缸,对着困到魂魄都在和周公约会,就差灵魂出窍到地府和孟婆打牌的少女,张了张口,只能说出一句,“臭不要脸!”
见住在家里的哥哥亦是激烈地反抗自己洗澡的命运,优有样学样,嚷嚷着:“哥哥不洗澡,我也不洗澡!”
其他小孩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听到动静冒出头的五个孩子,集体搞起反抗。他们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人蹦蹦跳跳,式歌式舞,披着轻薄的被子当作战旗,舞得虎虎生风。
门口钥匙插进锁扣,向右侧转动。分明是极其细微的声响,由于心中有挂念的人而无数倍放大。
穿街走巷的北风寻觅不到行人诉苦,厌烦地呼呼大作。它因开门者的动作而窃喜,通过刚刚开启的缝隙肆无忌惮地闯进屋子,卷席着能刮到的一切可飘动物件。
经由简单的推断就能得出结论,外出工作的红发青年已然平安归来。
织田作之助常穿的深棕色皮鞋踩入玄关,鞋跟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踢踏声。
密集的雨水汇聚成股,沿着脸庞流利地滑落。他揩掉成串的雨珠,听闻自己的大女儿紧忙找补,“哥哥会洗澡的,马上就会。”
一大一小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意间平定喧嚣,让周边嘈杂成了无关紧要的陪衬。
“嗯?”红发青年用眼神表明困惑。
“嗯!”女生种种点头,以表赞成。
脑电波压根不在同一条线的两人奇妙地达成沟通,磨刀霍霍向芥川。
世初淳和监护人交接换班,织田作之助给芥川龙之介洗澡,她给弟弟妹妹们洗澡。
芥川龙之介当然是誓死反抗——毫无疑问反抗失败。莫说他一个人,全家人加起来都不够织田作之助压的,果断被一招制服,掼进浴缸里清洗。
家里没有一个孩子,能逃脱得了被织田作之助洗澡的命运。
在咲乐哼着歌,世初淳替妹妹搓泡泡,擦背部的间隙,她想起自己忽略的事宜。
她忘了劝说芥川,他的人生导师,他敬仰有加的,脑沟埋着一百个弯弯绕绕的太宰先生,尚且抵抗不住织田作之助的强权,何况一根筋拧到死的他。
嘛,也罢。女生摇晃头,抛却那些劝诫言辞。要是激起芥川的逆反心理就不妙,反正织田作之助会处理好的。
他料理孩子有自己一套独特的方法。就是这法子偶而令人羞愤难当。
春雨淅淅沥沥,打湿道路两旁的胡杨树。指挥交通的红绿灯依然尽忠职守,唯余零星的路人撑着伞,在像是被蒙纱灯罩遮盖的街市里悠然漫步。
太宰治回到家,抖落一身沾满雨水的风衣。他余光瞥见自己的弟子在角落里蹲成一顶黯淡的蘑菇。
貌似大受打击的男孩,屈辱到整个人失去颜色,嘴里还吐着白气。
太宰治扬起眉,很快松垮下去。搭讪的话就要料理后续,过程显而易见的麻烦,干脆无视掉吧。
小孩子还不咋会说话的年纪,会叽里呱啦地讲一大堆,不管成年人听不听得懂。
大人心平气和地讲一句,他扯高嗓子叽里咕噜倒出一筐篓,高调得好似下一秒就要上台演讲,未来的梦想是当个舌战群儒,辩倒全场的讲师。
等他们稍微长大些,能够沟通,又不是那么会沟通,就会采取一系列拟声词辅助自己的形容,通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比如优。
优描述事情相当抽象,基本保持“就是Pang、Pang、Pang,接着Duang、Duang、Duang,最后Dong、Dong、Dong!你明白了吗?”这类不明所以的表述方法。
假若大人坦率表明自己的感受,晃着头脑明示自己不明白。他就会继续重复他那些在自己听来逻辑清晰,而外人眼中云里雾里的描述,结尾了接着问道:“听明白了吗?”
很有耐性,是学的幼稚园里的老师。
身为孩子们可选的倾听对象,世初淳会给予大份额的反馈,“是这样呀,我明白了,好厉害噢!”实则根本就听不明白。
织田作之助会呆几秒,诚实地说自己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