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被渣后(43)
他行事向来不忌“值得”二字,他愿意帮她便帮她,愿意弃她就弃她。
本还觉着她确实有趣,可现下看来也不过是一匹喂不熟的乳虎。
陈之钰可以忍受她利用他,因她想要的东西,他抬抬手就可以给。
就像是喂养一只麻雀,不过是些细小的养料罢了,他难道给不了她吗?
可她,实在不该同她攻心。
现如今知道后悔了,便又跪了过来。
他倒要看看,她能在外面跪多久。
陈之钰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挥手屏退了文序,一个人在此处冷静。
钟鸣漏尽,夜已经很深,浑圆的月亮照在树上,在地面上撒下了斑圈点点,一阵夜风吹过,已经泛黄的树叶在撑不住力气,从枝干上摇曳而落。
秋天的夜,带着一股恼人的寒意。
明无月就这样跪在主殿之外,秋风凄冷,她身上只一件薄衣,今日闹腾了这般久,又是哭又是闹,她的体力也早就已经支撑不住。
她很想要回去,回去洗净躺到被子里面,睡上暖和又舒服的一觉。
可她不能走,她知道,若是走了,自己从今往后或许也只能永远的就在那个房间里面了。
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难办起来。
她知道,陈之钰这人是善良,可绝对不代表他能肆无忌惮的说起伤心事。
今日,她还是赌输了。
即便说易霞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明无月的心中也仍旧没有多快意。
手上的伤口已经快要痛得麻木,她伸出了手,她借着月光去看掌心,昏暗中那处的伤口更显得狰狞。
明无月将手放到了唇边,伸出舌去舔那快要溃烂的伤口。
凝固的血被唾液浸润,痛意重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有些想要发笑,人同人之间,果真不一样。
她的仇人也不知道现下拿着那衣服在哪处快活,而她却也只能跪在这处舔舐伤口。
明无月手痛得厉害,抬头想看殿内是何光景,却不知道陈之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殿门口。
“殿下......”
第二十六章
昏暗之下, 明无月看不清楚陈之钰的神色。
她道:“殿下......”
她不知道陈之钰是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那里。
她抬头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卑怯。
这样的眼神,逼迫着同她相视的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对她的垂怜之意。
月光落在她的背上, 她的背影更显单薄。
她在他的面前总是这样, 将自己摆到了最低点,以求取他的垂怜。
陈之钰将她方才舔舐伤口的动作尽收眼底, 黑暗之中,他又看到了自己。
他被人欺辱到伤口破裂流血之时, 也同她这般,一个人在暗处,在黑夜中,舔舐着那处皮开肉绽的的伤。
母后死后,继后苛待, 陈之齐总是想着法子去折磨他,他眼红他的太子之位, 觉得是他抢走了他的位子, 他得不到这个位子, 就将气全都撒到了这个抢了他位子的人身上。
所有能够折辱人的法子, 他都要往他的身上用一遍。
陈之钰的良善,早就在十岁那年,一天又一天的欺辱之中, 以及父皇一次又一次的视而不见之中, 消失不见。
他喜爱白衣, 好像穿上了这衣服,就能藏住他那一身的污秽, 好像他还是那样干净。
一国太子,却宛若世间最卑劣的囚徒, 惹人生笑。
陈之钰发现,明无月在旁人面前总是那样强势,强势到了谁欺负她,她都可以动手打回去,饶是天下人错了,也不会是她错了。
可是为什么......
在他的面前,她却总是让他能够看到从前的自己。
那个太没用的自己。
一片死寂之中,只有两个人浅淡的呼吸声,陈之钰忽然出声问道:“疼吗。”
简简单单两个字,叫人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明无月在斟酌如何回答,她怕说错了话,陈之钰就要头也不回地回了屋。
她来回斟酌,可实在不知道该去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实话实说,“疼......”
“很疼......”
陈之钰又问她,“冷吗。”
明无月“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却听陈之钰极笑了一下,这笑很淡,几乎叫人捕捉不到。
他道:“为什么不回去。”
既又疼又冷,还跪在这处做些什么呢。
明无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但她还是如实回答了陈之钰的话。
“因为殿下,生奴婢的气了......我,我不是......”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可这话说到一半,却又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去说那些的吗。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不敢再去骗陈之钰了。
不敢再在这件事情上面编一些哄骗他的话了。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又开始落了泪。
在陈之钰的面前,她好像格外喜欢去哭,因为她私心以为,他见了眼泪会心软一些。
她道:“殿下,对不起,奴婢不该,故意提起‘母亲’二字的。暖玉虽不是母亲留下的,但对我也很重要,它是我姐姐留下的遗物,是我最最珍贵的东西。”
现在这样的情形,已经不再隐瞒些什么下去,倒也不如全盘托出,实话实说。
她弯下腰去磕头,声音恳切,“我知殿下也失去了皇后娘娘,故意说这是母亲的遗物,是因为想要殿下由此及彼,伤心难过,从而惩治易霞。殿下,我......当真是气昏了头,只想拉着她死了赔罪,才有了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