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音不觉(26)
言渚看着那明月,想起白日里她难得亲近。
“什么?”方御医疑虑。
言渚摇了摇头,并不说下去。
他日问她,若是能看得见东西了,想做什么。她说了许多事情,连与他相关的话都说出来讨好。
却唯独没有提过她的父亲。
陆思音之所以是陆思音,是因为那句预言,是因为她父亲的功业未竟,还压在她身上。她为此守着自己的身份,分毫不会退让。
可她却一字不提那些事,将最真实的心思隐藏,以为讨好他便足够,反而是过犹不及了。
说出来的话都不过是骗他的。看出他为人蛮横,看出他对她生情,骗一点怜惜,让他主动提出解毒之事。
方横摇头:“这毒能解,但能下这毒的必得是皇亲贵胄,擅自就给人解毒,难免会得罪谁啊。”
这事言渚又何尝不明白。
当初要她瞎,是因为诉莫不再进犯。如今老可汗病了,手底下的儿子个个势力不小,指不定什么时候掀起动乱。
该帮帮她的……
想了许多借口想要帮她,终究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言渚轻笑。
说到底,不过想帮她。
她清楚自己是被谁毒瞎的,却还敛起心性,扮了十余年的肃远侯。
真是……
方横不再相劝,从怀中取出药方后道:“若是事情败露,还望王爷妥善处置,莫要害了老朽。老朽的命倒是不足惜,只是族中亲属,不能遭此横祸。”
言渚点头应下。
他手中捻住那药方看它在风中脆弱摇摆,最后还是收入怀中。
第20章 阵前斩杀
“啊……”
女子脆弱痛苦的声音藏在这夜里,压抑隐忍。
言沧松了力,任由趴在床边的女子顺势滑落在地上。
林筱在整理衣衫的时候满脸的冷寂,言沧捏着她的下巴叫她转过头来,只见她眼神冰冷,方才床榻间的些微温柔都荡然无存。
他甩开她的脸冷哼道:“你的好端王还真是个断袖,跟那肃远侯白日里就敢旁若无人的亲近,也难怪你用尽办法,他都不曾多看你一眼。”
“多谢殿下告知,我兄长就要回来了,往后殿下便不要再来扰我了。”
“你就那么怕你兄长知道,他的好妹妹是怎么在本宫身下……”言沧冷笑一声。
“殿下不是一样害怕我父亲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一回回强要了我吗?”林筱冷着脸咽下喉头酸涩。
言沧怒从心来冷笑道:“现在看来你确实没什么用处了,再去寻个貌美少年或许能比你有用些。”
她面色转为慌张苍白,跪在他脚前颤声道:“端王不会收少年进府,我却会让他娶我,入王府。求殿下再给我些时间……”
言沧拖过她的身子又将人抱在怀中。
“好筱儿,你兄长的命,可都在你手里了。”
……
陆思音清早起来便听到院中的响动,似乎是绿英在生气些什么,她站在门前轻声道:“什么事?”
绿英见她出来,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进去,又披上了件衣衫。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外室寄养在侯府了呢,又派人送来女子衣衫和首饰。”绿英抱怨着。
“北境今早刚送来的消息,”绿英又想起了正事,她绕过这个话题,将军情从怀中拿了出来,“我念给侯爷听。”
“好。”
“三月五,于秉城歼灭敌军三千人,增援萧鸣城,其间诉莫流兵来犯……”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流兵?”陆思音皱眉。
绿英从那书信里看了看后道:“郎君说,诉莫的二王子自上回被您给放回去之后,便回到了母亲部族重新聚集了军队,想要杀他的兄长打了个措手不及,人马散乱,是以现下时有流兵。”
这也还说得过去。
“奴婢接着念。正逢丘平国十万敌军来犯,萧鸣四万守军与元帅在城中负隅而抗,其间求援秉城。是时秉城守军十二万,三令而不至,萧鸣危急。某率兵突围前往秉城,险被射杀于城下,幸城中守卫故友助某进城。秉城将领受元帅调兵令而三番不援,欲杀我于城下,故为战事先,某……”绿英突然住了口,那张薄纸在她手中不住抖着。
那微风过了眼,陆思音紧闭着唇。
“某……斩杀其于阵前,后率兵援萧鸣,击退敌军,大捷……兄,陆执礼。”
长久静默之后陆思音感受着指尖僵硬,叹气问道:“那守秉城的……”
“正是前些日子所说,那位太子母家的……”
陆思音比了手势叫她别再说下去。
这人受命三次而不至,恐怕一早就害怕陆执礼和她会事后报复,所以提前给太子带了消息,再加上前些日子军粮的事,太子才着了急非得跟她结个亲家吧。
可他也没想到,陆执礼会直接动手了结了他。
“本来此次大捷,若是顺利也能给五郎君挣个爵位,可是如此一来……”
陆执礼斩杀的那人,官爵在他之上,即使那人违背军令,他这番举动仍是不合规矩。
“而且太子那边……”皇帝或许还能不计较,但绿英担心太子并不会轻易放过,现下军情恐怕也已经送进皇宫了,“咱们是否需要去见见太子或是皇后……”
“见,”陆思音起了身叫绿英给她穿戴梳洗,“见陛下。”
……
“陛下。”近侍奉上一碗茶递给站在窗口的皇帝。
皇帝目光沉沉透着窗户看陆思音跪在庭中求见。
“肃远侯还算是个懂事的孩子。”近侍叹道。
“的确是比她父亲聪明许多。”皇帝淡淡笑着,若是换成陆铭,此刻恐怕招摇过市,还要说替他铲除了朝中蠹虫来讨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