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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被剧本组奉为庄家(239)

作者: 我又觉得我可以了 阅读记录

“但是——”

“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

话到嗓子眼,少年顿住了,想询问真相的话吐不出来。夏油杰问不出口,就像他已经没有勇气去阻止她践行自己的理想一样。

他曾经千百次的使理想主义者坠入深渊。

难道这一次他也要成为刽子手吗?

夏油杰唇色苍白,想把话咽回去。

忽地,樱发少女却抬起手,反握住了他。

冰凉凉的指节从手腕滑下,在夏油杰怔然间,掌心相握,十指相扣,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们靠得很近。

额头抵着额头的距离,夏油杰几乎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气。

她用桧扇挑开额头垂下的白纱,布料遇水已经变得轻薄透明,她的眼睫弯弯长长,沾着雨珠,带着温柔的神情,冰凉的雨水透进浅色的瞳孔,映着夏油杰的身影。

“没关系,杰。”

“你想问的事,我都会回答。”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51)

“……”

一时之间, 夏油杰却真的说不出话了。

他该问什么呢?

真名?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给自己定下的结局?又或者其他什么?

少年抿唇,眼眸微微低阖。

眼睫带着对自己否认的颤动。

她要做的不是一直都很明显吗。

她的一切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她的理想吗。

——你不是下定过决心吗,夏油杰。

有个声音在少年内心对他说:

不误导她, 不成为她的枷锁,让她的理想为自己完成。

你不该多做什么。

你不应该。

“——铃。”

夏油杰沉默间, 是枝千绘近了一步。

披散的樱发盖着半透明的白纱, 发尾晃动了一下,甩下几滴雨水。少女手里的桧扇一挑头纱,薄薄的白纱便把两人一起笼罩下去, 隔绝了外面的雨水。

这一隅头纱下的空间外,世界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是枝千绘弯着眸子,握着桧扇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夏油杰的脑袋:“现在可以问啦, 不会有人听见的。”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被偏爱可以永远有恃无恐哦。”

少年眼中的幽紫色凝滞,连呼吸都一起停了下来。

太近了。

彼此气息纠缠,十指相扣。

积蓄在眼底的碎光越发涌动,夏油杰哽咽地吐出一口气,又因为翻涌的情绪一时没缓过来, 差点落下泪来。

他忍住了。

眼泪始终和着雨水, 分辨不出来。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少年问, 呼吸急促,却不敢深呼吸一口气, 他感觉有什么拉扯着自己的心脏,不然为什么心口会一阵一阵的钝痛。

第一句话问出来了,接下来的期望便如喷涌的泉水一样接连涌出,夏油杰喘了口气, 死死地攥紧拳头,却不敢抬头去看她, 只压着声音去问:“完成你理想的其他办法,不那么过分的,不需要付出生命的——归蝶,真的不能用别的方法吗?”

“哪怕……”

“哪怕是用杀戮;用普通人、咒术师的性命去堆积一个盛世。”

“……哪怕是像以前那样,让我成为你最好用的刀。”

黑发少年压抑着心底的痛苦和绝望,好似这一刻千百个轮回的窒息感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口鼻,吞噬了他说话的力气,连说出的声音都带着虚弱和颤抖。

他不想要什么大义。

他也不想要什么理想。

他已经厌倦了那一切,厌倦了普通人;也厌倦了咒术师,厌倦了所谓理想大义,夏油杰心里的执念只有天满宫归蝶。在极致的厌恶和自弃里,想到她还活着,那么他就还能忍受这个肮脏的世界。

夏油杰用力扣着掌心,想紧紧抓住这一刻细微的温暖,他几乎是祈求般地低声问道:“能让你活下来的方法,真的没有吗?”

是枝千绘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有点不明白纸片人是什么意思:“天满宫的话,会一直……”

“那你呢!”

少年陡然抬高声音,却只是一瞬间,就低了下去,他压着尾音,抓紧少女的手,在极端的绝望中质问道:“那你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

“你不是天满宫。我知道,你不姓天满宫。”

“天满宫是你塑造出永世存在的神,可你不是……归蝶,你不是,你只是人类,你不是神。”

夏油杰干涩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内吐出的灼热火焰,他定定地看向少女,连番说道:“你会因为愤怒的事生气,会因为开心的事笑,你喜欢甜口的咖啡,你喜欢色彩鲜艳的衣服;你有喜怒哀乐,是尘世里的人。”

他说。

夏油杰说。

“你不是神佛,归蝶。你没有责任为弱者、为世人去做什么。”

——“看一看身边的人吧。”

——“他们、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下一个夏天。”

夏油杰喜欢天满宫归蝶。

他想要她活着。

可是他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他只能尽可能的,用曾经有人劝告那个走上歧途的自己的话,去狼狈地挽留少女。

少年发现,换位思考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曾经站在他位置上的她,看着身边的人叛逃,成为诅咒师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千绘愣在原地。

她完全没想过这种话还能从夏油杰口中听到。

沉寂许久,少女叹息般的开口。

“可是,杰。”

她既然答应了,就没有隐瞒的意思,于是把最核心的那一部分作为答案,直白的说了出来:“「归蝶」在这之前就已经不存在了。能被世人说出口、记住的,从始至终就只有「天满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