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被剧本组奉为庄家(258)
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61)(含跨年番外)
伏黑甚尔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拿着天逆鉾的手不知怎的, 忽然没了力气,身形摇晃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身边,刚刚还有所触动的五条悟忽地静默了下去, 额前白发凌乱的掠过苍凉的眼眸,在羂索的刺激下, 少年完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是一份丰厚到五条悟无法回报的馈赠。
他升起过拒绝的念头, 但羂索的话完全把他的心思压了下去,五条悟没有办法再继续思考,六眼接收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多到比羂索说的‘真相’还要残忍,现实到冷漠。
苍蓝的天赐之瞳里倒映出一个漂亮的樱发巫女。
她有着与众不同的灿灿咒力。
缺了好多颜色。
剩下的都融为灿金,与灵魂一起, 源源不断的编织成丝线,犹如璀璨耀阳,一点一滴汇入世界汪洋,改变着原有的走向。
而在这之下。
耀金色下。
是被诅咒师取代、切割、内里血淋淋的残躯败体。
愤怒吗?
或许是的。
五条悟当然生气,他暴怒到想下一秒就杀了这个该死的诅咒师, 将其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但他动不了手。
因为他明白那一句‘开始的结束’的含义。
天满宫归蝶的‘消失’是创造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是一场揭幕式。
为此付诸的代价, 则是连同生命、灵魂、躯体,全部都永受折磨。
六眼看得见, 可这一刻他却痛苦到茫然了。
他该接着她的馈赠继续走下去吗?
还是该否认这种牺牲,只带回死亡?
他到底、该怎么选择?
…
伏黑甚尔只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握紧咒具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你的话我没兴趣听懂, 我也不在乎你们嘴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我只要一个东西就够了。”
——“把她还给我。”
男人眼眸空洞, 握着天逆鉾,声音散得像风吹即散的泡沫。
“她很聪明,只要她能活着,想要什么做不到?”
“只要她还活着,她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她。”
伏黑甚尔本身就不在乎什么苍生大义,他反复向少女说过,他是属于她的家臣,想让他去做什么都可以。
他期望的是她活着。
他期望的是光洁的神明享誉赞美。
她不在乎性命,他在乎。
她不在乎荣誉,他在乎。
新的世界可以再创造,他可以用杀戮为她堆出来;这一切恩惠凭什么要赌上天满宫归蝶全部的存在和概念?
伏黑甚尔抬起手里的天逆鉾,内心的情绪翻涌如浪潮,压迫大脑神经使动作迟缓,却无比坚定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拒绝馈赠,选择天满宫归蝶本身。
见此,羂索愣了一下,眼里的喜悦愈发旺盛,比刚才更发自内心。
天满宫归蝶把他困死在这里,断绝他一切生路无非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把他压在这里成为该死的咒力中继器,第二则是防他对五条悟下手。所以他脱离不了这里,也无法自杀。
死是一种解脱。
所以羂索不仅不恐惧,反而扭曲到极致的期待着,能以死脱身。
那‘少女’闭上了眼,期待死亡降临。
‘——’
刺入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格外刺耳。
血液顺着手腕汇聚,嘀嗒嘀嗒落在地上,绽开血花,染红了垂落在地上的白纱。
羂索没有感觉到痛感,他诧异地睁开眼,却发现黑发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面前,夏油杰紧紧抓着天逆鉾的刀刃,掌心鲜血四溢,用力到手臂颤抖,死死地拦住了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暴怒低吼:“夏油杰!你干什么!”
可少年即使用力到嘴唇发白,他也没有松手,夏油杰牢牢地钉在那里,拦住伏黑甚尔,他压着声音,声音嘶哑到刺耳,“你如果动手,归蝶的全部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他说,压抑着痛苦,声声带血。
如果说伏黑甚尔选择了希望,那么夏油杰选择的就是绝望。他拦在伏黑甚尔面前,任由掌心鲜血直流也不会让开一步。
伏黑甚尔简直被气得发笑,他想甩开夏油杰的手,但挣脱不掉,怒不可遏之下,男人直接挑明了,讽刺道:“那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一个诅咒师取代,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那你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付出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吗?!”
夏油杰陡然抬高声音反驳,他的声音大得刺耳,震得自己都在颤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曾经把他的灵魂凌迟过的绝望,嘴角呛出没能咽下去的鲜血:“她做的那些,她背负的骂名,她宁可顶着压力、与世界抗争所做到的一切——”
“你也都要一起否认吗?”
“伏、黑、甚、尔?”
鲜血‘啪嗒’一下,再次绽开血花。
天逆鉾上满是血迹。
压抑着绝望和不甘的声音宛若悲鸣,钻进伏黑甚尔耳朵里,刺得他大脑嗡嗡作响,伏黑甚尔翕动嘴唇,嗓子干涸到极点,无法集中思考,更没办法回答。
他被问住了。
被质问到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就连羂索都被夏油杰的话震慑到了,那一瞬间,他几乎想要伸出手去安抚少年,下一刻羂索就反应过来,这是属于天满宫归蝶的本能反应。
天满宫归蝶的温柔很残忍。
但她确实将全部的柔软都留给了她在意的人。
羂索垂头,看向这幅他觊觎了很久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