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国纪 戏曲版(15)

【脱布衫】世人所求不过国泰民安，老少安康。你看那些男女老少喜笑颜开，才是盛世模样。

王麒连连点头，道：老爷说的是。

皇上随处观看，意态甚是悠闲。霎时间，一枚象棋子向皇上这边砸将过来，王麒早已洞悉一切，正欲出手，旁边一戴着斗笠的年轻人却先接住棋子。

看年轻人这装扮，王麒心头一惊，道是：

【小梁州】素绸梅花月昏黄，雾绡飘飘似霓裳。飘逸如仙不寻常，侧目望，恰恰似阆苑仙郎。

王麒低声道：老爷，这是天下第一神秘之人？

皇上微摇头。

旁边那人看看皇上，只是微微浅笑，向皇上道：

【幺篇】先生气定神闲，风雅无疆，若在下刚才没有接住这枚棋子，足下岂不是会受伤？

皇上笑道：阁下怎会不接？不过多谢阁下刚才出手，不知尊姓大名？

【快活三】在下四方游，一生步履在他乡。不成想，四海经商不易，却遇见蓬莱仙将。

年轻人见眼前的这个人早已看穿一切，依旧浅笑，淡然道：

【朝天子】人生游冶惯，却不知今日，贵人从天降。尊驾虽隐去了姓名，倒显得在下唐突莽撞。如今听了谈吐，便知和凡人不一样。怪不得招人注意，还是低调为上。区区不足挂齿，他日若是有缘，再月下醉一场。待月色照遍，且邀明月，醉酒千觞。

斗笠人说罢便揖手离去。

王麒正欲上前询问，却被皇上拦住。

王麒不解，皇上示意那人手指，正将方才所挡棋子捻为粉末。

王麒讶讶大惊，这是何等身手。若非亲见，竟不知世上有如此高手。

王麒叹道：

【四边静】人间天上，所见真如梦一场。那白衣飘飞，正应在天榜；我倒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皇上道：

【哨遍】风云如幻难思量，终不过死生场上搏一场。说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成幻想。天风朗朗，海山苍苍，若是有这般对手，也不枉人生这一趟。他要我月下品酒，待月色照遍，或可诉衷肠。千古明月应笑，人世茫茫。幸甚至哉，高人在世，是敌是友又何妨。

王麒啧啧叹息，捏着下巴，思忖半晌，老爷还不知这人姓名面目，怎的就如此开怀了，甚是不解道：

【耍孩儿】老爷是人间瑞祥，怎的是敌是友无妨？十七年前事不堪回想，十二年前事虽成过往。一遭遭生灵涂炭，多少人客死他乡。您方才忧心难量，怎的此时见了他，倒神采飞扬。

皇上笑道：

【五煞】春麟啊，这说来话长。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既走到明处，可见心头磊朗。这般风度，这般身手，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王麒擦汗道：

【四煞】老爷话虽有道理，但看这冰山一角，便如此激赏。这般人才若是心善之属，倒也无妨。若是那怙恶不悛之徒，不知这天下，又待怎样。

皇上笑道：

【三煞】大道自然要行，谈仁义礼智行，说温良恭俭让。你怕他兴风作浪，倒不及那些宵小，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粮。你不解也无甚影响，你只消知道，天塌了也有人扛。

【二煞】银汉深，天地广，梦中灯影晃。有怎样的恶人，便也有怎样的贤良。有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有人力挽狂澜，有人捻花合掌。

【尾】大道之行也，未来到底难量。后来人絮说今日事，不过一盏茶汤。

皇上道：不如吃茶去。

第三本第三折天外有天棋中飞仙，人外有人世外竹影

王麒见皇上心情颇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都不知道那白衣斗笠人是何人，如此不明来历高手，怎都就放心得下？

皇上满面笑意正欲同王麒去喝茶，却被一旁闪出来的莽汉拦住。

王麒忙上前一步将皇上护住，道：尊驾有何见教？

莽汉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倒八字眉，鸡眼圆睁，猪肝色唇斜咧，烟熏嗓喝道：还老子的棋。

王麒道：足下的棋子并不在我们手上。

莽汉道：老子方才就是打向这个方向，不在你手上在何处。

王麒怒目冷声道：那足下是故意伤人了？

莽汉道：伤你又待怎样，这条街老子说的算，打死你也白死了。

那王麒神色愈发冷起来。

莽汉正欲豁拳，一旁被按着的年轻人忙起身过来拉住道：二位先生，赶紧走罢。

皇上淡然道：我们确实不曾拿他棋子。

莽汉一掌刮向年轻人，年轻人顿时口鼻皆出血，向后摇摇欲倒，王麒忙扶住年轻人。

莽汉吐口唾沫，抽刀欲劈向皇上，哪知年轻人眼疾手快，手中捻着的棋子一弹，那刀从柄处断成两截，落地瞬间，刀身已成碎铁片。

皇上心惊，这一招乃天外飞仙。

莽汉才侧脸看那衣衫破烂的年轻人，身子一软，两股战战。一时想骂又不敢，想走又搁不住脸。那黑手举在半空颤颤巍巍，指甲入掌，让本黝黑的手有了一星亮白处。莽汉看看刚才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少年，居然这等身手，心底倒十分害怕起来，实在不敢作声。

皇上感叹道：江湖奇人异士真不少，随随便便就能遇见深藏不露的高人。

【高平调】【木兰花】山中未见风波起，却不知烟波早生在江上。长汀芳草古道垂杨，奇人逸士不遑多让。则个一霎江湖风浪，激起多少豪情万丈，一个是隐姓埋名无人识，一个是皮里春秋空黑黄。

莽汉听不懂，但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想要撒气，又不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