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漫长(55)

“嗯，回去看下我爷爷，他这两年身体也不太好了。”

陆时均的父亲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他如今都已过而立，他爷爷更是已经94岁高龄，阮萌萌就顺势夸了一波陆时均家长辈的身体倍儿棒，并进一步聊了下屋山当地的新春习俗和风土人情。

毕竟她没去过，好奇也很合理。

很快陆时均喝完了，他收拾好准备离开，阮萌萌又叫住了他。

“还有一件事，”阮萌萌的脸上难得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就是明天的检查，如果我不发烧，我们就还是做全麻肠镜对吧？”

陆时均点了点头。

阮萌萌这才继续说到：“全麻要家属陪护签字，可我这放了我同事两次鸽子了，现在年前最忙的时候，我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再跑第三次，这万一又……”

这次轮到阮萌萌话只说了一半，而陆时均也看懂了。

“不用麻烦你同事过来，”他说，“ 明天我给你签字。”

第三十二章

陆时均走后, 阮萌萌断断续续地睡了一整个下午。

护士来了又走，半梦半醒间，糖盐水一滴一滴流入静脉,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很多。

这份闲适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当她再度被小护士拍醒时。

“陆教授说让你自己选, 是灌肠还是泻药, 选好了给你开医嘱，”护士笑容和煦, 阮萌萌却觉得这是变态杀人刀。

明明说好的今天不吃东西只打针, 现在却告诉她, 这只是为了让她更快的排干净，而不是免去这个程序。

“可是我什么都没吃，昨天也排干净了, 应该什么都不会有。”阮萌萌努力抗争。

“一般来说食物消化是很难一次性就排干净的, 而且你还有梗阻, 食物残渣流动得慢也很正常，”护士语气依然很温柔, “别怕, 今天你什么都没吃，一般来说很快就能干净，不会像昨天那样了。”

阮萌萌绷着脸，敢怒不敢言。

是谁说的小孩子才做选择, 成年人如她是一个都不想要。

最终阮萌萌选了灌肠, 反正都要遭罪, 相比之下灌肠的时间更短、效率更高。

而且她是真的一口泻药都不想喝了, 起码半年之内，她感觉闻到泻药味儿都会忍不住反胃。

这回护士倒是没骗她, 只两次就干净了，阮萌萌看着护士收拾床上的护理垫时，还对今晚这么早就结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护士收拾完，见她傻傻站在一旁，觉得有些好笑，便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哄这位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小姐姐：“早点休息吧，这两天辛苦啦，养好身体，争取明早顺利做完检查，别再受罪了。”

这一番关爱，她阮萌萌给喊回了神，她福至心灵，一把拽住小护士地手，恳切请求道：“可不可以帮我把针拔了，我想洗个澡，我觉得我都要发臭了——”

她想洗澡，非常非常想。

本来身上带着留置针，就只有每隔五天拔针时才有机会洗一次，然而自阮萌萌感冒后，这五天一次的待遇也没了，算算时间她已经有快两周没能洗澡洗头，现在的她日常能保持形象，全靠免洗去油喷雾。

护士表示十分同情，然后拒绝了她。

但在出去后，替阮萌萌喊来了护工，阿姨风风火火，抱着一堆床品就走了进来，说要给她换个新的四件套。

“我看你每天发烧都出那么多汗，早就想给你换了。但前几天你一直被隔离着，我们也不好过来，”阿姨说着话，手上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的床品给换了一遍。

抱起换下的被套床单，护工交代她先别睡，她等下过来帮她擦个身。

“……”阮萌萌忽然又觉得不是很想洗了，那样好像真的会显得她生活不能自理。

外科病房里的护工都是照料惯了重症病人的，阮萌萌这样能跑能跳的患者，对于她们来说难度几乎为零，阿姨很快就回来，抬了个凳子让她坐进卫生间，示意她仰头，说给她洗头发。

于是阮萌萌就这么感受了一把复古理发店里洗头大姐的手艺。

洗完头发，对方快速给她用吸水棉巾包好，又接起了热水，准备替她擦身。

同时不忘替护士们解释：“擦完你穿好衣服后，就待在这里面别动，我去拿吹风机。阳台上有风，让你如果直接这样走回房，一吹怕又烧起来，护士不让你自己洗就是因为你现在身体比较弱，一不小心着凉了，又要受罪。”

阮萌萌乖乖答应，并真诚对为她洗头洗澡的天使阿姨表示了感谢。

“嗐，不用谢，你可是陆教授的同学，我们多照顾你一点也是应该的，”阿姨笑声豪爽，“再说了，人家可是跟我们签了全陪协议的，前段时间你病着我们也进不来，白赚了那么多天，现在给你洗个澡算什么。”

阮萌萌：“……”好有道理。

等全部折腾完，已经十点了，阮萌萌懒洋洋地躺倒床上，刚闭眼，又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

她点开陆时均的对话框，回忆了下护理服务里的全陪服务价格，又估算了下自己住院的时间，给对方转了三千块钱。

陆时均回复得很快：“？”

“护理费，一直忘了这事，谢谢你啦，替我考虑得那么周到。”阮萌萌将这行字发送出去后，又顺手点击了个表情。

是一朵土气的红玫瑰绽放的动图，中间“谢谢你”三个字上的七彩特效轮番闪耀，十分辣眼睛。

发出去后阮萌萌立刻意识到不对。这表情是她和雷磊交流时，专门用来“羞辱”他天马行空的工作任务安排，之前和陈嘉述逗乐时也经常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