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之外(99)

空气有点闷，一滴汗沿着江昱然的下颌角滑进衣领，留下一道洇湿的痕迹。

“帅哥，美女，情侣写真要不要体验一下？优惠多多哦。”突然，有一个小姑娘拦住了他们，还拿着摄像机热情地推销。

沈羡瑶愣了瞬，随即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啊，我们，我们不是...”

女生也微微一怔，迅速反应过来，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又满口道歉地离开。

也是，看这两人的背影，任谁都会觉得是一对般配的情侣。

空气因为这个小插曲好像又烫了几分。

“现在的人，还真是有商业头脑。”

沈羡瑶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后颈，瞥了眼旁边的江昱然，他却垂着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还没等她开口，他便主动询问：“那个...”

“谢时年，不是你男朋友？”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她眼睛睁圆了些，否认道：“当然不是。”

江昱然应了声，过了半晌，又说：“说来也是挺巧的，我在美国的时候，遇见过你们一回。”

“就是在许愿池的附近。”

沈羡瑶狠狠一怔，愣在原地。

条纹状的光影摇曳在江昱然的脸上，明灭不定，像笼了一层柔和的面纱，衬得眼眸也格外明亮，有说不出的情绪荡漾着。

“你们看起来很亲密，我当时还以为...”他没再继续往下说，神情有些落寞。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美国那一年，因为距离的原因，她只去过许愿池一回。偏偏就那一回，就让两人命运般地再遇，宛若冥冥之中的指引。

周围一切蒙上一层湛蓝滤镜，游鱼在升腾的小气泡里悠悠经过，也牵着她心里的一条细线，缠绕打结，酸酸麻麻。

水族馆外是一小片休息区，沈羡瑶点了一杯热拿铁，捧在手心里感受着暖融融的温度。座位旁边摆着一架古典钢琴，有两个孩子好奇地摁着黑白键。

“你会弹吗？”

“当然，”江昱然像听到什么笑话，眼睛睁大了些，“不然我靠什么吃饭？”

沈羡瑶心虚地扯扯嘴角，找补道：“我以为你只会弹电子的那种。”

“都一样。”他轻笑一声，顺势走到钢琴旁，直接坐了下来。

“想听什么？”

她有点慌张地张望了一圈周围，拉着他便想走：“知道你很厉害了，别在这儿弹啊。”

“为什么不行？”他显然就没有社恐这种属性，先简单试了遍音，接着音符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缓缓流淌。

沈羡瑶咽了咽口水，见店员也没拦，就找附近的座位坐好，安静欣赏。

阳光也格外配合，成了此刻最好的点缀，眼睛朝下看，睫毛的存在感就格外强，她第一次注意到江昱然的睫毛这样长。实在是美好又和谐的画面，她这样想着，悄悄拿出手机，对着他的侧影拍了一张。

一首曲子弹完，他好像还没尽兴，又紧接着来了一首。为他驻足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休息区就聚了一小圈人，也有眼尖的认出他，与同伴兴奋地窃窃私语。

“我靠，那是不是Dazz啊？”

“应该不是吧，他不至于沦落到来海洋馆打工吧？”

“就是他吧，和电视上的一模一样啊。”

沈羡瑶听着越来越多揣测的话语，默默低下了脑袋。

江昱然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面，假装自己很忙。

“我怎么不知道，这儿还新招了个保洁。”他调侃道。

她忿忿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我，你干脆把t整个馆的人都招呼来算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今天都谢谢你，先到这吧。”

“这么快？”江昱然意外扬眉，却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样子，“海洋主题，怎么能不去真正的海看看。”

沈羡瑶其实有一瞬的心动，犹豫半晌，还是说：“算了吧，太远了，我今天没安排这个计划。”

“那就加上。”他拉着沈羡瑶往外走。

“你今天，可是有专属司机的。”

-

沈羡瑶猛地惊醒的时候，正赶上太阳落山。

她下意识攥紧安全带挺直后背，慌忙抹去嘴角的点点透明水渍，脸快熟成苹果，暗自为自己放肆的睡相忏悔。但说来也是神奇，她虽然才睡了这么短时间，这一觉竟出奇的香。

她往驾驶位上瞥了眼，江昱然左耳塞了只耳机，好整以暇地轻敲着方向盘，车子熄火，显然是已经等了挺久。见她醒了，他慢悠悠将手机里的音乐摁停，掀起眼皮：“醒了？”

“你怎么不叫我？”沈羡瑶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自己也真是心大，明明之前在陌生环境里都会很警惕的！

“怕你有起床气，把你叫起来再挠我。”他开玩笑道。

沈羡瑶轻轻“切”了声，向外望去，却不由得怔住。

正值日落时分，火球一样的夕阳缓缓沉入海平线，将天际染成了绚烂的橘红、紫罗兰与淡蓝交织的渐变水彩画，漂亮得惊艳。浪花翻涌轻轻拍打沙滩，海面波光粼粼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宁静而祥和。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去，踩在细软的沙滩上，沙粒还在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真好，没错过这样的美景。

江昱然跟在她身后，眉眼捎带笑意。

沈羡瑶一直很喜欢大海，很喜欢很喜欢。只是年少时她没有机会，第一次亲眼接触大海，还是16岁时被宋静雯听说这茬拉着去看海，那时的她像个兴奋的孩童肆意地踩着浪花，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裤脚被卷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