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体(13)

“你家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

“家里所有女孩子都这样。”说完还是自己觉得有点奇怪，娇俏的挑了一下眉，状似在与她玩笑，“我们整个家族都走中式风。”

现在张陈思还想再问一遍。

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没有立场，问多了就逾矩了。

夜色下，褪去了喧嚣和繁杂，元乔乔安安静静的一动一动，很乖很乖。

把她当同事，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明明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朋友。

“你说发病……”张陈思明知故问，“到底是什么病？”

没有回答。

“你要不方便说就算了，你应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补充道，当做元乔乔不会告诉她，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良久的宁静。

“躁郁症。就是双相情感障碍，蛮严重的。”

更加长久的寂静。

张陈思有点后悔问出口了。

月光柔和如絮如风，夏夜难得没有蝉鸣。只满天繁星应该是蛮吵闹的，不住地闪烁。只是那吵闹隔得太远太远，与她们无关罢了。

“助教姐姐，明天夏令营就要结束了。”元乔乔说。

“是啊。”张陈思点头。

“我们还会有联系吗？我好喜欢你呀，不想就这样和你再也没有联系。”

“你不是有我微信？”

“我可以经常给你发消息吗？你会回我吗？”

“可以。看到了就回。”

“……”

“那……我们算朋友吗？”

元乔乔突然撑着坐起来，和她拉开一顿距离，小动物似的眼睛直勾勾与她对视。

看得张陈思不得不心软，说她想听的话：“算，我们是忘年交。小朋友。”

元乔乔不乐意：“我们没差几岁，姐姐，我们是好朋友。”

-

展会

“《十三月人间》的组开了已经有两个月了吧？现在邀请我？”听着电话那头方折意简单说明，元乔乔略显惊讶。

她不是没听说过这个项目。

但之前手头一直有零碎的工作排着，夏天的时候又接了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夏令营消了二十多天。

所以尽管有意向，还是秉持着不主动找工作，只等着工作主动来找她的坚定理念。

方折意，牵引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

牵引工作室。原先是原创歌手姚复年的个人音乐工作室，人员较少，基本上是整个工作室都是以围绕着姚复年的个人音乐事业转为主。

但近些年由于姚复年事业的蒸蒸日上，工作室发展壮大，俨然一个小娱乐公司的规模了。而当工作室的签约美术宣传部长元乔乔进军国风设计行业，甚至有了《越人歌》这类大制作动画作为代表作品后，工作室的业务就变得更加广泛而繁忙。

而最初作为姚复年专属词作的方折意，工作的主导向反而更像是工作室里元乔乔和姚复年这两尊大佛的代理经纪人。

几乎所有的合作邀约在接触到两人手上之前，都在她的严格审核下度过第一层把关。

“也才两个月啊。《十三月人间》和《越人歌》一样，都是国家支持的圈内重点项目，现在国风热度越来越高，非遗文化的传承正需要和现当代动画啊艺术作品啊什么的结合才能加以发扬光大。”电话那头，方折意坐着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双手扶着老板椅打圈圈儿，肩膀夹着手机对电话这头的元乔乔侃侃而谈，“元宝，你正好擅长这一块，有这么得力的先天优势，缺的这两个月磨合，很快就能补上去的。能为国家非遗美育事业做一份贡献，为何不去做呢？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说的好有道理。

元乔乔的确没有任何推拒的理由。

“再说了，我们工作室从一开始就下了重本投资这个项目了，也算是一大投资方，你进组就是金主爸爸的亲生千金小姐，再加上毫不掺水分的绝对实力，根本不用担心不受重视受欺负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元宝啊，我再跟你讲啊，接下这个大项目，一投入就又是几年，这几年的话，你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单子就可以暂时都停一停了，说不定还能偶尔挤出几天空闲多给自己休息休息，小小年纪啊，拼是要拼，但也不能拼过头了，哎呦呦，你那小脸儿上的黑眼圈啊，姐姐我看着都心疼。”

元乔乔：“……”

“所以姐姐都说了这么多了，接不接呢宝贝？”

元乔乔：“……”

“姐姐我接，我接还不行吗？”

“唉～好，好宝宝，宝贝乖啊，晚点我把合同发你邮箱哈……哦对了！那边你先晚几天捣鼓，这几天你那什么劳什子美术协会给你发邀请了，还是在你家那边，一个大学艺院联合协会办的展子，我也不懂，安排你去帮展，可能要个一两个星期，我本来想帮你拒了的，但你那美术协会连着的是你家里那边……”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进退不自如，“所以——”

“你懂的，还是得去。”

好烦。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霓虹灯正好在她抬头望去时点亮，时间也总是停留在夕阳最美的瞬间，元乔乔挂断电话，抬手拦车。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啊，天气不再那么燥热，蝉鸣却还未来得及止息，吵吵闹闹如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回到公寓，室外已经只剩路灯的光了。

房子是复式的两层，平时有请人定期打扫，没有出差工作的时候，元乔乔就住在这里，还有一个钟点工保姆，她在这住的时候就定时来烧饭，刷碗锅碗就走人，几年了，也没什么雇主和员工的友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