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没有花(67)

“你脸好红呀。”

戳了戳何愿同样红润的脸，赵一木把头凑到了何愿眼前，“你真的不喜欢小邱吗？”

一时被赵一木的问题难住，何愿不经意的扫了眼向邱的方向，瞬间将脑袋沉进了水里。

他从来没和其他人一起洗过澡，也没看过别人的身体。

他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家的感觉。

“一会儿被水呛到了。”

见何愿一直把脑袋泡在水里，赵一木忍不住有些担心，上手拽住何愿的肩膀就想把他提上来。

“不会。”

没等赵一木使劲，何愿自己钻出了水面，湿漉的白发贴在额头前，何愿刚想整理一下头发的时候，赵一木已经先一步将何愿的头发往后撩了过去。

“我不介意你也喜欢小邱的，我刚刚只是睡懵了。”

见赵一木一直盯着自己看，何愿有些不适的偏过了头。

“小邱和我有过约定，我们是彼此的家人。”

趁着向邱出门晾衣服的空隙，小木对着何愿说起了自己的心里话，“认识你之前，我一直在担心小邱会离开。”

听着赵一木说起“离开”的话题，何愿往浴缸后面靠了靠，眼神落到浴缸底。

早先，赵一木悄悄把他拉进了那间房间，给他看了很多向老师画的他。

何愿扫了一眼那些画，并不羡慕。

何愿开口和赵一木说了他不喜欢向老师他们，问他们要不要收养自己也只是想脱离现在的父母而已。

也不知道赵一木听懂没，何愿要离开画房的时候，赵一木拽住了他，和他说他不是向邱的小孩，他没有被收养，只是暂时住在了这里。

…

“何愿你应该能知道，小邱也是大城市来的，他不是这里的人呢。”

手指无聊的沿着浴缸边缘移动，小木头搁在浴缸上，心里的不安与惶恐从来没有真正的被消除。

“小邱是很好的人，我希望小邱开心。小邱说不管他以后去哪儿，都会带上我，可是，如果小邱收养的人是你，会不会更好呢。”

何愿坐在浴缸里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赵一木的侧脸。

赵一木也没有那么笨。

“我听见他们说我克死了我爸妈和杨奶奶，他们说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浴缸边缘光滑又冰冷，赵一木摸着浴缸边缘，就好像摸到了刻着爸爸妈妈名字的墓碑，“如果小邱带着你回去，他会少很多麻烦，也会平平安安的，对吗？”

“那些大人嘴里没什么好话。”

慢慢泡进水里，何愿一伸手就摸到了浴缸底部，“至少你克不死我。”

平静的水面有了些波动，赵一木回头看的时候，只看见了像水沸腾时不断冒起的泡泡咕噜咕噜的。

何愿整个人埋进了水里面，赵一木看不见他的眼睛。

扭过头来继续靠在浴缸边，赵一木闭上眼睛，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温暖。

……

“两个小孩都去睡了。你今天准备睡哪儿？”

八月天气还热着，向邱从侧卧出来的时候也没套上睡衣，裸着上半身就坐到了桑塔身边。

“沙发。”

夜间档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桑塔百无聊赖的换着频道，手机被玩到关机，桑塔也懒得去充。

“那你去洗澡吧，热水我放好了。”

瞥了眼状态不是很好的桑塔，向邱捏了捏他的肩膀，“有事儿叫我。”

“嗯。”

放下遥控器，桑塔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已经被向邱收拾过了。

洗漱台干净，地板上没有积水渍，就连换洗的睡衣，向邱也放在了架子上。

挤好的牙膏，放好的热水，摆好的拖鞋以及点燃的香薰。

这些细节一点一点进入桑塔的眼里。

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桑塔只觉得整个人很矛盾。

绵密的泡沫从嘴边溢出，桑塔刷着牙，心里有一点点喜欢做了这些的向邱，只是恍惚间，桑塔又想起了胡淞。

吐掉泡沫，漱了口，桑塔看着放满热水的浴缸，蹲在浴缸边，把手伸了进去。

其实一开始的体贴都是因为新鲜。

手指不停的搅动水面，桑塔脑海里反复想起的是胡淞开始和后来的态度、变化，想着想着，桑塔猛地将脸扎进了水里。

没有人会是例外。

在水里泡着的一分钟过得漫长又安静，桑塔抬起头的时候，满脸通红，挂满了水渍。

反复循环了好几次。

桑塔抬起头咳嗽了好几声，分不清挂在他眼角的是水珠还是泪水。

伸手抹了一把脸，桑塔最后只是用毛巾擦了身体，洗完头，收拾好浴室才走了出去。

一抬眼就看见了还在沙发上坐着的向邱，桑塔愣了几秒，停在原地没动。

听见动静的向邱回头朝桑塔招了招手，打了个哈欠，“过来吹头发。”

桑塔看着向邱，放下手里的衣服，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电视在放着，吹风机的声音在响着。

桑塔蹲坐在沙发前，向邱的手指不停地撩拨起他的发丝，热风偶尔吹进脖颈，桑塔扭头看向窗外，上一次是雨天，今夜甚是安静，可他的心里却泛起了不少波澜。

“会这样照顾别人吗？”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向邱笑着摸了摸桑塔的头发，拔了插头，“不会啊。”

桑塔垂下眼眸。

向邱的脑袋忽然凑到了他耳边。

“你又不是别人。”

桑塔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向邱的脸，忽然又觉得自己不配。

向邱咧嘴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桑塔的鼻子，伸手拿走了桌上的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