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数(74)
源源的热度不断从闫续的身体传到江声的身上。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都说不出口,闫续太久没见江声了,光靠记忆无法抚平的想念促使他抓紧最后的时间,贪婪地想再多看他一会儿。
床头柜摆着药盒,他看一眼就说:“消炎药不能吃这么多。”
闫续用手背贴了下江声的额头,“有没有发热?”
江声已经退烧了,额头和脸颊都冰凉一片,愣愣地望着他。
“闫续,”他说,“你别这样。”
江声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你不喜欢我,又对我这么好,我会误会的。”
他的话带着哭腔:“我好不容易快要忘记你了,你放过我吧,别来找我了。”
这句话比先前的所有都更直接,像一支箭扎穿了闫续,身体上从未愈合的那处空洞,再度流出黑色的血,让他四肢发冷。
是了,他拒绝了江声,从做决定开始,他就要同时做好失去江声的准备。
做好江声忘记他,去爱别人的准备。
可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从未做好过这个准备。
他抽烟、酗酒、消磨时间,都是在逃避。
他接受不了江声忘记他,也接受不了江声被别的男人拥在怀中,和别人相爱。
“我……”
他握着江声的手松开了。
帮忙
“江声,我挺没用的。”闫续的第一句话是自我检讨,检讨他当断不断,既要又要,检讨他懦弱寡断,固执自私,“对不起。”
他的声线颤抖:“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江声周一返回学校上课,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睛有点肿,不过好在没人注意,大家都去关心他的手了。
“严重吗?”罗湾湾问,“幸好是左手,不然都写不了字了。”
“一点小伤而已,没那么严重。”江声不在意地说,也是说给周凯听。
周凯给江声递来一张纸:“周测的成绩。”
“可以啊。”江声看了眼,他自己没变,还是第一,周凯上升了不少,已经可以在排名的上半部分看到他的名字了,难怪这么积极地把这个成绩单打印出来。
“我晚上送你回去。”周凯小声说。
“不用了,那天是意外。”
“不行。”
江声没办法,一个二个的都这么犟。这一天晚上,他们俩没再碰见江明峰。
周凯临走前问:“你舅舅……他之前纠缠你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江声想了想:“其实之前他没找上过我,可能是上次去看我外婆的时候,被他撞见了,所以想来找我借钱吧。”
“所以并不是像他说的,你欠了他钱?”
“对,上初中以后我跟他就没怎么见过了。”
“他不敢对我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的,毕竟是家人。”江声又补充道,周凯这才放心不少,两人在楼下告别,江声走进楼栋,前台阿姨突然叫住了他:“同学,刚刚有个人找你。”
“男的女的?”江声问。
阿姨有点不好说的样子:“男的……喝多了,嘴里念念叨叨的,反正,不像个好人。”
江声皱了皱眉:“他人呢。”
“没拦住,上去了。”
不大可能是闫续。江声放慢了步伐,让自己的脚步变得很轻,以至于楼道的声控灯都没亮,他一路往上,停在楼梯口离楼道还差半截的地方,这个位置看不到楼道,也不会被上面的人察觉。
江声听到有人在说话:“我盯着了,这小子就住这片,还在读书呢,什么关系?我看一眼就知道……行了,不说了。”
他分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是江明峰,但也不能排除是他。主要是不是江明峰又会有谁来找他呢。
江声选择了离开,他一刻都没停,马上下了楼。
“要是他走了您打电话跟我说,如果问我为什么没回来你就说不知道。”
江声压低声音对阿姨说,阿姨被吓得连连点头,然后他立即离开了这栋楼。
学校都锁了门,江声在步道上漫无目的地走,好像又回到了遇见闫续之前第一次离开家那个无处可去的状态,重新找一个房子则又要面临着搬家,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盼着楼上的人失去耐心,可以快点离开。
江声走到堤岸边,现在是旱季,前两天下了雨,水面总算高了点,但还是裸露出大片的河滩,光秃秃的,霓虹灯都关了,也没有散步的人,四下黑漆漆的,没有之前他和闫续来的时候热闹。
月亮照得江面泛起乳白的光,他第一次和闫续坦白过往就是在这里,但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
江声往水里丢了一枚石子,石子扰乱了水面,让月亮变成一块块碎片,过了很久,才重新复原,江声就再丢一颗进去,周而复始。
等他手边都摸不到石头了,江声的电话才终于响起,他另一只手缠了绷带,只好放下石头,费劲地滑开锁屏就问:“怎么样,他走了吗?”
“谁?”闫续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迫,“你在哪?”
江声看看来电人,竟然真的是闫续没错,他不是昨天还说不会再打扰他了吗?
他的心也像江水一样泛起涟漪,江声很矛盾,他想要闫续联系他,又不想闫续给他希望后又把它浇灭。
“你在哪,声声,别吓我。”
“我……”江声停下来,“出什么事了吗?我在江边,就是,我们第一次……的地方。”
他没有把约会两个字说出来,但这并不影响他认为那是一次约会。
“好,我知道了,你在那别动,见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