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17)

考场没什么大变动，基本都是在本班教室，只有座位是打乱的。

许衿来得早，但是已经有一大半人在了。大家各自跟前后桌打着暗号。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数学书翻阅。

“许衿！”

前座的姜敏还没来，但是此刻有人坐在凳子上转过身，一双手“啪”一声搭在她桌子上。

她抬起头一看，是郑知阮。

“怎么了？”

许衿放下书问她。

郑知阮探过身子，附在她耳边说：

“大家都是同学，待会儿考试你可以帮帮我吗？选择题我敲桌子告诉你第几题，然后你再敲桌子告诉我选项，可以吗？求求你了。”

她双手合十，伏得很低。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郑知阮有些恼羞成怒，又平复下来好言好语：

“你就帮帮我嘛，我坐在你的斜上方，很方便的。”

她说完，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作弊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尊重老师，遵守考场规则。”

许衿依旧一口回绝。

“不是你这人……”

郑知阮眉头一皱，原本带着笑的嘴角迅速撇下去，火气一下窜上来，说话毫不客气。

“让开！”

有人从门口疾步过来，拽了一下郑知阮的袖子，或许是力气过大，她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了一下。

“姜敏你不会好好说话呀？动什么手！”

郑知阮从凳子上起来，满脸嫌恶。

“是你座位吗你就坐。”

姜敏对她翻了个白眼，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拉开凳子坐下。

“你……哼！懒得跟你计较。”

郑知阮甩了下胳膊，转过身自言自语：

“搞的好像就只能跟你一个人传答案似的。”

许衿耳朵灵敏，捕捉到了细微的声音，她偏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后座。

没有人。

距离开考还剩下五分钟，教室已经坐满了，监考老师也开始整理分发试卷了。

周嘉漾还没有来。

“衿衿，你带表了吗？”

趁还没开考之前，姜敏突然转过头问她。

“带了，怎么了？”

“那你看得清少年黑板上面的钟表吗？”

“看得清。”

许衿抬头望了一眼前面。

“那你可不可以把表借给我用一下，我近视，看不清那个钟表。”

“好。”

许衿没有思虑太多，直接脱.下左手手腕的表递过去。

“谢谢啦。”

姜敏接过表转过去。

试卷已经传到她这里，她拿了一份自己的，又拿出一份放到后面的空桌子上传给下一个人。

讲台上，监考老师看了一眼身后的钟表，回过头来环视一圈，最后定在许衿身后那个座位上。

“那个位置是谁没有来啊？”

“报告。”

一声带着浓重的喘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夹杂着湍急的雨流，像从魔境仙踪误入人间的骑士。

“老师是我，周嘉漾。非常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

监考老师摆摆手说：

“进来吧。”

教室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被大雨冲洗过一遍，从头湿到脚跟。原本蓬松的头发全部贴在额头上，发根还有源源不断的水珠流下来，滑落至喉结，最后洇湿在白色短袖领口。

“叮铃铃——”

周嘉漾加快脚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越过许衿时，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风里雨水夹杂着薄荷的味道，清爽沁人心脾。

“考试开始。”

监考老师下达指令后拉开凳子便坐在讲桌前看书。

许衿前后翻了翻卷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后脑勺有一根神经紧紧绷着，周嘉漾坐下后依旧在大口喘气，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喷薄在她的后颈子上，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一遍遍抚摸。

她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

题大多不难，只是她一心二用，做起来难免费劲，时间也过的飞快。笔尖触碰纸面摩擦出来的哗哗声不绝于耳，她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凳子是有靠背的，她静下心来，坐直身子慢慢往后靠，果然，身后的人笔尖更是飞快，稀稀疏疏地听到还有翻页的声音。

身后的哗哗声戛然而止，头皮有一股丝丝麻麻的感觉袭来，很轻微，很小心。许衿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一时不可置信，一时又毋庸怀疑。她敛了敛眉，身子直起来，缓缓往右边偏了一下头——

他在弄.她的头发。

头上的每一根头发瞬间化作千万根风筝线，拉着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动，周嘉漾很小声地说：

“不好意思，我坐下动作太大了，把水甩你头发上了，我用纸稍微给你擦一下。”

许衿听后，微微点了点头。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却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噗呲噗呲——”

很细微的声音自斜前方传来，许衿望过去，郑知阮偏过头，眼神警惕地看看讲台的监考老师，双手抱胸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从下面偷偷卷了一个纸条。

许衿愕然。

她明明没有答应帮她作弊，大脑深处有跟神经突然崩断，几天前，郑知阮还帮周嘉漾整理过衣服，他们一个市一一个市二，关系一定很好吧？

她是给周嘉漾传纸条？

心里莫名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身子往前一探，拉了拉凳子，整个人贴在桌子边缘坐着。

发丝穿透过手指扯起来的痛感如同千刀万剐。

不知为什么，她一瞬间有些心虚地望了望监考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