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轮回(82)

起初是酱菜咸菜这些便宜货，后来逐渐有了名气，开始支个小摊子卖卤菜。

合该钱家人发财，他爷爷胆子大，又会做人。手上有了银钱，在那个世道混乱的时候，掏空家底开了家小酒馆子。

刚开始，靠的是地痞流氓上门光顾。没办法，钱掌柜他爷爷自己都是个流氓金盆洗手过来的，认识的可不都是曾经的兄弟们吗

卖吃食，最重要的就是好吃不好吃这件事。

索性，钱老头钻研菜品，酿酒实在是一把好手。在他手上，把凌霄酒馆做大，做成了凌霄酒楼。

士农工商，商为末等，钱老头挣到银子后，最大的心愿就是把钱掌柜他老爹培养成个读书人。

奈何天不遂人愿，钱老爹从小就看着父亲和江湖上的各色人士称兄道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向往的是饮风咽沙的生活，注定做不成读书人。

凌霄酒楼在钱老爹的手上发展到了巅峰。

他热衷江湖，一身热血，他是个豪情万丈的掌柜，也是个能随时执剑天涯的侠客。毕竟家里钱多，想学点武功还是没问题的。何况钱老爹还认认真真闻鸡起舞的学。

因着钱老头的庙堂梦，钱老爹被摁头上学，故而也能吟诗作对。考功名是不可能，不过平日里附庸个风雅还是足够。

有个能文能武会来事的掌柜，注定凌霄酒楼要做大。

钱老爹掌家的那些年里，凌霄酒楼甚至能和三大漕帮分庭抗礼，成为第四大势力。

老子英雄儿好汉的故事出现在了钱老头和钱老爹身上，没能出现在钱老爹和钱掌柜身上。

留给钱掌柜和钱老爹的是富不过三代的噩梦。

在临江这个小地方，钱掌柜无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

强势的爷爷，能干的老爹，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就没什么能操心的事。

爷爷叫他读书，不行，三更灯火五更鸡，这日子不是人过的，他吃不了读书的苦。

老爹让他习武，第一天扎马步扎的两腿战战，第二天劈木桩劈的双手发软，第三天直接瘫倒在床上起不来了。让他提剑，不如一剑杀了他来的干脆。于是乎，习武这条路又被堵死。

这下，只剩继承家业一件事可干。

钱家做的是生意，直接和钱财打交道。

在爷爷和老爹相继放弃他后，他的奶奶和母亲登上了戏台。

两个女人，还是伟丈夫身后的女人，精通内宅算计，算盘打的精明。

在她们二人的教养下，钱掌柜有了此生最大的特点：守财。

说的直白些：小气。

祖上大方了两代人，钱越挣越多。交到钱掌柜手上，换了个守财奴守家业，差点没把全家败光。

钱老头临死之时，都闭不上眼，悔恨唯一的孙儿长于妇人之手，一事无成。

钱老爹对钱掌柜的评价是眼界太低，胆子太小，总结起来，被妇人过分宠溺，安于内宅，困于内宅。若是个女子，当成个斤斤计较的小妇。做他钱家唯一的继承人，可谓是家门不幸。

他们都没看走眼，在他们二人死后，钱家势力落败的飞快。

江湖人，讲究以武服人，以德服人，以恩服人。

钱掌柜不会武功，抠抠搜搜更没多少大道德，且因为太过抠门，导致让从前追随钱家的侠客瞧不上，纷纷出走。

到他这代，凌霄酒楼成了彻彻底底的大酒楼，只是个简单的商户。

在崇尚武力的临江县，实为致命。

此后，江湖议事钱家都没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钱家在临江置办下的良田、房产和其他暗地里的收入，都被其他势力悄悄用了手段挪走。钱掌柜总是在吃闷亏，吃亏还没处诉苦。

等到现在，唯剩酒楼一家，大宅子一座，良田几亩，店铺几家罢了。产业屈指可数，和祖上阔气到不知钱为何物是比不得。

不过他虽然小气，却也有个上的了台面的优点：老实。

吃亏的总是老实人，他因为老实被抢走大半家业，也因为老实，还挺得人喜欢。在临江他没什么仇家，又有祖上恩德庇护，日子还算滋润。

虽不能呼奴唤婢大富大贵，勉强也能凑个一辈子好命。

要不是流民欺负到他头上来，他都不爱搅和这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安安稳稳的继续开着他的酒楼。

钱掌柜生的不算高大，但也不矮小。正常个子，微微瘦弱，看起来显小，年纪比外貌大上几岁。

一副讨喜脸，正适合酒楼迎来送往。

钱掌柜（二）

按说钱掌柜这样的出身，很难长成个老实人，应该像棵歪脖子树，越长越歪，越长越歪，歪到没得救才对。

可他偏是个老实人，虽时不时有点坏心眼，可心眼全装在兜里，一点不敢往外泄露。

从小见惯了长辈的行事，说他傻是不可能的。一家子的狐貍，养不出一只兔子。

钱掌柜小时候经历过一件事，从那件事开始，他从滑不溜手的泥鳅，变成缩头缩脑的鹌鹑。用他奶奶的话说，浑身精气神都被堵着了。

小男孩顽皮，在街上到处乱窜是常有的事。

钱家有钱，钱掌柜儿时算是个小霸王，做孩子们的头头，带领大家玩游戏。

临江多木材，码头上的工人忙忙碌碌，他们时常看见工人们搬着粗大的木头走来走去。

每当孩子们跑到工人中间去的时候，难免会被呵斥几句。扛着这么大根的木头，一个不注意掉下来，可就糟了。

越是被大人禁止的事情，他们越是爱做。

码头不是好玩闹的地方，那时的孩子们，偏偏最爱去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