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病(28)
于美华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晚自修把他叫去办公室促膝长谈了一会儿,其中当然也包括班里其他考砸的人。
最终她设计出了一套自认为完美的学习方案,就是在班里建立学习小组,对口帮扶,精准扶贫。
每个组实力均衡,成绩好的成绩差的各占一半,一个组的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进步一起奖,退步一起罚。
于美华为12班的一帮孩子操碎的心,当即连夜赶出了学习小组名单,并且重新设计了座位表。
计临作为班级倒数第一的贫困户,自然而然地就和位列班级第一暴发户范填分到了一组,搬离了讲台旁边的vip专享座,还有幸坐到了这尊学神后面。
自那之后,他总觉得上课睡不踏实。
范填是各科老师的心肝宝贝,平时逮住机会就要被点他名回答问题,每次老师都会把目光锁定在范填周围。
计临跟着遭了殃,原来讲台旁边是老师的视野死角范围,现在倒好,直接被打包送到了敌方跟前。
他被逼无奈,连坐得都比以前更端正一点。
据计临几天下来观察,范填这个学神似乎在座位上安了家。
一天有9节课,三节晚自修,除了上午第二节下课的大课间不得不出操之外,其他时间没什么要紧事,范填很少离开自己的座位。
就像一团滞留在板凳上的惰性气体,不是看书就是写作业,课余生活极其枯燥乏味,也不怕发霉长蘑菇。
就这样一个看着像资深技术宅男的人,居然在运动会报名了男子2000米。
震惊。
不过确实也是被逼无奈,他们这个班级本来就阴盛阳衰,男生组个篮球队都困难。范填作为一个不会打篮球的班长,只能报名魔鬼两千米带头来表个率。
计临当然也没能逃离这场“抓壮丁”的大潮,最后报了男子100米和跳高,任务已经算轻松的了。
本来运动会是全校期待已久的一场大戏,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少了一半。
可惜天公不作美,开幕式结束以后,一阵西伯利亚小冷风猝不及防地南下,和他们头顶的暖气团来了一场碰撞,无情的秋雨把运动会场地外加全校同学浇了个透心凉。
主席台下的人四处躲雨,操场上站着的方队只能被迫站在雨里,年级主任对着广播大喊维持秩序。
无奈之下,运动会只得延迟,大部队卷铺盖滚回了教室继续上课,随时待命,等雨停再继续比赛。
经这么一折腾,大家都没了上课的热情,连老师都觉得有点心累。
在这种阴雨天里精神难免会萎靡,计临打了个哈欠,无聊地撑着脖子,听着越来越急促的雨点声,突然想问问前面的学神带伞了没有。
距离他住宿也有一段时间了,计临和寝室的人渐渐混熟,顺便加入了四人吃饭小组,里面的其他成员主要有范填、陆子豪和吴荣。
平时要是在班里遇到其他男生也会坐一起吃,人越多越好,最好能组成一个连,排排坐在饭桌上。毕竟饭可以不吃,排面不能丢。
今天突然下雨,计临并没有带伞。
平时都是他外婆夜观天气预报,在早晨上学前把伞塞他书包里。计临一时间还没来得及从这个坏习惯里走出来,他估摸着吴荣八成也不会带伞。
现在是上午最后一节课,语文老师很佛,连下面有同学睡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很多人都把语文课上成了写作业课。
班里认真听讲的没几个,范填就算一个。
计临身体往前倾了一些,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说话,一眼先看见了他本子上的笔记内容。
————合同违约责任的承担方式:继续履行,赔偿损失,采取补救措施……
合着这是在默写政治呢?
计临顿时没了心里压力,一清嗓子压低声问,“你今天带伞了没。”
没有反应。
计临提高点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范填仿佛老僧入定,完全没搭理他。
计临又不甘心地把脑袋往前探了一点,突然听见一阵细小的呼噜声。
“???”计临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他竖起耳朵,侧耳倾听,一百万分肯定了声音的源头来自范填。
这位学神同学,在语文课上,坐姿笔挺地,打呼噜。
计临把头埋下去疯狂哑笑,如果上课能用手机的话,他保证立刻掏出来,举到范填身边开启录音模式。
学霸都是大屁|眼子,表面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把学渣给吓得想回家种田,但实际上有可能会在语文课上默政治……默着默着还睡着了。
计临笑够了,掀起桌板掏出一本便利贴,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我是猪。
我是猪,我是一头会打呼噜的猪。
他一边抿着笑,一边仔仔细细地旁边添了一个在睡觉的猪头,再加上一副眼镜,最后点上一颗眼尾痣,简直仿得惟妙惟肖。
然后他把那张便利贴撕下来,小心地把便利贴黏在了范填背上。
他自以为动静不大,没想到范填居然醒了,伸出手就要往后背上摸。
眼看就要摸到那张便利贴了……情急之下,计临飞快地抓住了那只手。
范填的手比他的凉一些。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抓住的时候能清楚地感受到骨节。
不可思议的是,原来抓着别人的手,居然会感觉这么软……
计临反应过来顿时整个人有点僵,他不知道是继续抓着还是赶紧松掉,继续抓着好像有点奇怪,立刻放掉好像更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