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病(72)

右手被范填攥在手中，带着温热的触感。

范填什么也没干，手机倒扣在病床上，就盯着计临看。

因此计临刚醒过来他就发现了，喉结微动，吐出有些沙哑的几个字：

“渴不渴？”

范填眼底浮着血丝，显然是好久没有休息过了，看上去有些憔悴。

计临摇摇头，“我之前是怎么了？”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长期熬夜，有些低血压。”范填说。

“哦，最近是有点不太舒服，我猜也是因为熬夜。”他点点头。

“你没有和我说。”范填的表情有些低落，看上去像是在自责。

计临心说昨晚都天雷勾地火了，哪还能记起这一茬。

输完液之后，计临要回酒店拿东西。

他们在车上一时无言，计临想掏出口袋的烟抽一根，发现烟盒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范填手里拿着那盒烟，轻轻晃了晃。

“嗯，怎么在你这？”

计临刚伸出手去拿，被范填捏住了，“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能抽。”

“哦。”计临坐了回去，后背靠在车座上。

“你们俩是一对吗？”

出租车司机是个留着泡面卷的短发女人，她唇上挂着两个唇钉，将车里的轻摇滚乐的声音调低了些，有些八卦地问。

计临：“不是。”

范填：“是。”

计临局促地看了眼范填，“之前是，现在……”

“现在不是吗？”范填冷着声反问，没给他留下说话的余地，“还是说，就算和我睡了，你还在想那个你喜欢的人？”

计临闭了闭眼，感觉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他没想到范填现在会这么直言不讳，且强势。

计临不知道，范填简直要疯了。

从昨天遇见计临开始，范填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坐一辆不知道目的地的过山车，忽上忽下，像是要把他从黑暗的谷底拉起来，又丢到更深处。

也许是在沙漠行走了太久，看到那抹绿洲之后，就想拼命留下来，不管是以怎样的姿态。

范填知道自己这样做是自私的，可是计临不也没拒绝不是吗？

只要计临愿意在自己身边，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离开自己。

“我知道了，三角恋是吧，”司机笑起来，“你们说说开呗，也不这样稀里糊涂过下去啊。”

“不是，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喜欢的人？”计临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你昨天在婚礼上说的。”范填一字一句道。

“啊？”计临想了想，确实想起来了，但当时他心里想的是范填啊。

“你别又不承认。”

“我没有，”计临认真地看向他，“其实我昨天说的是你。”

范填呼吸一顿，连眼睛都不眨了，定定地看着他。

“我发誓我说的是你。”

计临感觉这下说不清了，范填怎么看上去根本不相信他似的，搞得他好像个渣男。

“六年前你和我说分手，现在你说你还喜欢我？”范填反问。

这确实可信度挺低的……换做是他他也不信。计临觉得很头疼。

“其实当年根本没有别人……不管你信不信，那时候她们只是陪我逢场作戏。”计临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我手机上应该还有当时和李溯的聊天记录，或者你可以再去问她。”

“你当时和那个人接吻了。”

计临皱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借位拍的吧，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范填再也忍不住了，像是捡回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紧紧抱住计临，脑袋埋进他颈侧，声音闷闷的：

“下次不要再这样骗我了好吗？我可以再等六年，但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第二次这样的场面。”

“不会有第二次了。”计临回抱住他。

“对不起，范填，当时我妈拿你的事来威胁我，我不能让爷爷知道我们的事，所以我就……但她最后还是去找了你爷爷。”

“嗯，你说骗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范填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像温柔的羽毛，“我爱你。”

他一直运气不好，现在觉得，也许是毕生的运气都用来遇见计临了。

……

吴荣的婚礼结束之后，范填跟着计临一起回了上海。

计临递交了辞呈，在彻底离开之前，他们在上海小住了段时间。

范填刚从英国的学校毕业，被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录取了，计临本来也没有什么留恋的地方，加上他本身也很适应国外生活，就和范填一起待在了英国。

计临进了一家IT企业，他们在伦敦住了几年。

住在一起的日子里，范填几乎承包了所有的家庭劳动，计临也是第一次发现，范填做饭很好吃。

在范填的软磨硬泡下，计临把烟也给戒了，就是有了新的瘾————吸范填衣领上的薄荷香。

合住的第三年，范填升了职，他们的工作逐渐稳定下来，也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就开始在假期到世界各地游玩。

一开始在欧洲附近，后来就是在世界范围内，计临带着范填去看了他曾经看过的圣莫尼卡海湾，他们在黎明的日月光辉下拥吻。

海鸥振翅欲飞，海滩景色似乎一如既往，但他的心境早已与十多年前截然不同。

那时的少年对未来充满着迷茫，孤独地走在黑暗里，他只能依附于家庭，极度渴望获得父母的爱与关注。

现在的他，却已有能力与所爱之人并肩同行，他开始期待未来的每一天，不再惧怕未知与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