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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助敌国太子一统天下(4)

作者: 月寂山不冷 阅读记录

视线微微下移,落到那空了的酒杯处。

云歇酒量不好,从前在燕国时就是个沾酒就醉的,如今许多年过去了,这酒量始终不见半点长进。

云歇如今身子骨着实不好,冬日里身上裹的再厚也总是觉得刺骨的冷,几杯热酒下肚才暖和了些,借着明黄的烛光,他一双眼睛黏在了林阙身上,思绪却飘回了好几年前。

燕州云氏,百年世家,跟着燕国的开国皇帝揭竿而起,立国之后世代为相,忠心耿耿的辅佐燕国的君王。

云歇打小学的就是忠君爱国,誓死以报国家,盼着有朝一日乱世能够在他们这一代人的手中终结,燕国的旗帜插满九州,一统天下。

只是这一腔忠心,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并不相信。

那一晚,云家上下几百口人,只活下来云歇一个。

在那巨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挖成的坑中,云歇被一个个血亲的尸首压在下面,一呼一吸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那样巨大的深坑,云歇人已经废了,自己是出不去。

那是一连多日的大雪。

面前这是林阙千辛万苦才从鬼门关抢过来的人。

云歇忽然打了个寒颤,林阙抬头看过去,是窗户被吹开了,此时屋内没有宫人服侍,太子殿下屈尊降贵的起身去关窗。

他回来时,身上沾染了些许飘进来的雪花。

云歇本就醉着,瞧着林阙这副模样更是有几分恍惚了。

“子阙……”云歇坐着,抬头仰望着他,一向清明的眼底此时满是迷茫,他张了嘴,声音很轻:“为何救我?”

他这话问的突兀,但是林阙却一下子明白了。

被衣袖遮挡住的手悄悄攥紧,他故作自然的坐回自己的位子,又整理了一下衣袍,随后才开口道:“你见过我最不堪的岁月,我得留着你,做个念想。”

林阙少时曾在燕国做了快十年的质子,那十年于他来说远不是不堪二字足以道尽的。

“念想……”云歇低声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抬眸看向捧着杯子不抬眼睛的林阙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微微侧身避开了林阙要来扶住他的手,道:“天色不早,我先回去歇息了。”

林阙伸出去的手连一片衣角也没有抓到。

云歇走后,林阙弃了不中用的杯子,转而捧着酒壶喝了起来。

为什么要救他……

酒壶空了。

林阙的眼底仍然清明,眸光落在那跳动的烛火上,思绪渐渐飘远。

那年两国交战,宣国战败,林阙裸着上身,身上披着羊皮,脖子上系着绳子,像羊一样被人牵着走进了燕王城。(1)

那一年,他六岁。

一个六岁的小孩,离开了故国,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天开始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露出了妖魔皮。

有个矮胖的燕国贵族,听说是父母都死在了与宣国的战场上,所以对宣国人格外仇视,强按着林阙这个太子殿下的脑袋让他从他的□□钻过去。

每一个人都在笑。

不,有一个人不同。

那少年穿着华贵的月华色长袍,只是走过来站在那矮胖子的面前,林阙当时耳朵被人打出了血,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那矮胖子瞪了他一眼,随后就愤愤的走了,再也没找过他的麻烦。

那少年人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的向他行了个礼,而后转身离开。

林阙艰难的爬起来,耳朵终于听见了声音,他听见一道苍老慈爱的声音,唤道——

“子歇。”

*

“砰!”

葛老爷子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本来以他的身手及时从马上要开的门上躲开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身后死死压着一个虎生,半大小子的体重不容小觑,两个人一起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云歇松开提着袍子的手转而拢了拢衣袍,这才看向地上两个狼狈的家伙:“大清早的,两位贵干啊?”

“起来!压死爷爷了……”

葛老爷子没好气的将虎生推开,爬起来对着云歇露出了缺了半颗门牙的嘴,讨好的笑道:“先前殿下吩咐我俩贴身保护公子,眼下公子虽然已经到了东宫了,但殿下并没有别的吩咐,所以我俩还是跟着公子伺候。”

“呸!马屁精,嘴脸换的忒快!”虎生拍拍身上沾到的雪,先是鄙夷的看了眼老头子,而后对着云歇道:“公子你可别信这个糟老头子的话,在发现殿下看重你之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无妨。”

虎生愣了一下。

但云歇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就径直从两个人中间穿了过去,平淡的声音悠悠传来:“备车,我要出去。”

宣国地理位置偏北,冬日最是难熬。

纷纷扬扬的大学从大雪月便开始下,来年三月也不见得雪化。

于此时节登上高楼眺望,只觉得天地之间都是一片纯净的素白,银装素裹,清丽素雅,不知又有多少文人墨客见此场景便挥毫泼墨写下传世的诗篇。

“阿娘,我冷……”

脸蛋冻得发紫的小女孩紧紧的贴着早已没有了声息的母亲,说出了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一行年轻人来到她们面前站定,一做侍卫打扮的少年走上前去试探这对母女的脉搏,几个呼吸之后回到为首的男子身边恭敬回话:“公子,已经没气了。”

被称作公子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身上披了件纯白地狐皮大氅,头上戴着的是顶顶好的白玉冠,就是皇家贵族也难见。

正是云歇。

云歇垂下眸,手里握着汤婆子的力气不自觉就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