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当归(20)
那瘟疫来势凶猛,官府已经打算烧村了,怎的阿姐还不要命的闯了进去?!
他凭着同心蛊才快速断定了慕音的方位,等到了地方时竟看见人竟是要去提那不知道有没有染上瘟气的水桶,他便冲上前去拦住了阿姐。
“阿姐你别碰。”慕尧开口道。
女子任由人拽着自己的手,她冷不防瞄了眼弟弟的小臂,只见一根绣着菟丝花纹的丝带被毫无章法地拴在了上面,再一看,这不是条抹额么。
一旁的拂吟欲再开口,却听得身后传来的哄闹,他便反手覆灭了掌心焰。
慕尧愣了片刻,转而去看由远及近的一群人,他们个个手里举着火把,照亮了此间。
走过来的是一群着官服的差役,拂吟眸一偏,只觉得那抹橘红色有点扎眼。
领头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睨了眼未经登记就擅自闯入的三人,一眼就相中了唯一的那名女子。
虽有面罩遮面,但却也看的出来,对方清秀绝俗,娉婷婉约,很是绝色。
原来从都城来的慕小姐生的是这般模样。
高瘦男提着灯笼,其间烛火摇曳不定。他舔了舔唇角,转而正色道:
“慕小姐是吧,有一桩都城的案子与您有关,劳驾走一趟。”他还十分给面子的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女子低低“啊”了一声,似乎很是惊讶。她故作无事地将橡胶手套摘下、扔进了那个破水桶里。又扭头对两个弟弟吩咐了几句,便随人离开了此地。
……
等到了顺天衙,她被人无缝衔接地带进主殿。
领事的刚抬头准备汇报情况,就见自家大人呆若木鸡地坐在次座,手里颤巍巍地捧着茶杯,眼里满是惊恐。
他不明就里,只好往主座看去。只见那本该是他家大人就坐的位置上却无故占了个品貌非凡的清冷公子。
那人指尖轻叩着桌面,不经意往这儿看了一眼,却让他心生怯懦。
……
而一直久站垂首、乖乖等候发落的慕音实在等的无聊了,便悄悄瞄了眼主座的人儿,哪知对方也恰好朝她看了过来。
男子面如冠玉,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穿于其身。他眉眼温和如画,与她莞尔一笑。
啊,这该死的缘分。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本该是被审问的太子妃却欣欣然坐在了另一个主座上,而负责审问的两位大人齐齐在石砖地上跪好,不敢去看堂上人。
“饿了么?”连锦推去一盘糕点,示意她先腆一下肚子。
慕音也不避讳地捻了块红豆糕,优游自如地咬了一小口。
看人吃的自在,男子便扭头去看地上的两人。他那双墨瞳冷冷地瞥向左侧,问人:
“赵府尹,不是要审案么?”
那跪在地上的赵府尹抿了抿唇,将身上的官服攥的皱了些。他缓缓抬起头,一板一眼地说:
“敢问太子妃殿下,深更半夜为何不经登记就擅入周庄?”
慕音刚吃完一块甜点,指腹还沾着些许粉末,她轻捻,开始在桌子上比划着。
“闲,就逛逛。”
闻言,赵府尹一下子就黑了脸。他稍稍跪直了微胖的身躯,只死瞪着女子。
仿佛想起什么,慕音又问:“敢问大人审的是什么案?”
那府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一抬头,一双浊目瞪得又大又圆,歇斯底里地说道:
“自然是‘都城巫蛊案’!”
女子画画的动作稍顿,她画的正是一幅瘟疫蔓延图。
但是巫蛊和瘟疫,又有什么联系?
对座的连锦略一敛眸,手上翻看着一本策论,却再无甚兴趣。
若不是他今天偶然听起人说赵府尹要单审太子妃,才临时改了计划坐镇在此。
否则他怎会知道,一个小小府尹也敢废了程序单审本朝太子妃?
皇子算盘
慕音问人要了块丝帕,将那张思维图擦了个干净。
“殿下,五皇子莫不是得了心病?”女子将丝帕迭好放在一旁,“做了有一阵子的噩梦,还患了怪病。”
桌对面颜如舜华的男子立时合上了策论,他左手掌心托着下颌,忽然轻嗤道:
“死不了。”
立侍在一旁的贴身护卫伸手接过策论,十分小心地将其背手在身后。他个子略高,鼻梁挺拔,眉骨处掠过一道细细的疤,衬得整个人极不好惹。
正是疾明。
眼见问的差不多了,女子从木椅上站起,向前走近了地上久跪不起的两人。
居右的高瘦男不自在地去擦脸边流下的冷汗,胸口那颗总是悬着心是愈发往上提了。
连锦莞尔颔首,只见自家太子妃笑盈盈地走到了那赵府尹的身侧,俯身别过了人耳边,冷声道:
“他五皇子不好惹,我慕家就好欺负?”
那府尹哪敢与她对视,原本跪直的身子又蜷了下去,气势全无。
对方的声音落落穆穆,再次响在了耳侧:
“不是要等烧村时再把锅扣给我么,且等着吧。”
闻此,微胖男是彻底跪不住了。他双臂撑在身前,等人走后,才恍觉自己早已冒了一身冷汗。
*
夜已深,但这江南可没有宵禁的规矩。
此地最属水乡,百姓都是和河打交道的。这里的河道日日都有船只来往,最不乏商人做买卖。
热闹久了,她便在街边一家糖铺买了只状如饕餮的糖人。不一会儿,牧玮就找了过来。
“小姐。”牧玮眼下的那颗黑红色的泪痣动了动,他眸眼低垂,似等人吩咐。
慕音应了他一声,便允他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