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三百年后(154)
“一个旁门左道出身,就凭你,也配当我的师叔在座的又有谁敢承认”
要说书倾咄咄逼人,如今宋弋清倒是更甚,一个挑眉咧嘴蔑笑,就叫人胆战心惊。
宋弋清浓墨的寒眸扫过一众人,无一人敢开口反驳,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最后一眼,还冷冷的晃了不远处身负重伤的书祈珒,书祈珒也一言不发。
宋弋清:“杀了你,又谈何欺师灭祖”
书倾被宋弋清怼得哑口无言,面如死灰,他不想死,他要成仙,急得大吼大叫:“即便你不承认我是你师叔,但你师承道宗,一身本领皆是我正道所授,你难道还想要杀人吗”
宋弋清又是一阵儿让人慎得慌的嗤笑,薄唇轻吐:“杀了你,又有何不可既说我是仙门败类,我又何必用受此约束”
“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口中无恶不作的魔头。”
女子眉目如画,明眸皓齿,莞尔一笑,却形似鬼魅,却又在某一刻猛地一怔:“死吧!”
书倾:“宋弋——”
话音未落,归尘剑刺入书倾胸膛时,书倾想逃,却被身后真正魅形幻化的人剑光闪瞎了眼,接着就是被砍下了头颅。
过于始料不及,以至于他死不瞑目。
而后,女人抬手,原先的尸体化作血雾弥漫,只徒留一刻血淋淋的脑袋立在那儿,看得众人是胃里翻腾,恶心不已。
宋弋清和轻尘相视一望,陡然让宋弋清回想到了三百年前与轻尘初见时。
那时候他还是一团只露出独眼的黑团,而在刚才某一瞬间,轻尘的眼神与三百年前别无二致。
只是如今转瞬即逝了。
姒樱也是看完了好戏,意犹未尽:“魔尊,要把魔种抢回来吗”
温恪瑜嘴角浮起浅薄的淡笑,温泽似玉,却掩不住眼中对魔种的贪婪。
“不用,抢不过,他不会同我们走的。”
含情的乌眸眼晦涩到高深莫测:“放在宋弋清身边,也未尝不可。”
往日亏欠
才收回的利刃再一次划破长空,直直朝着书祈珒飞去,而在顷刻间,另一柄剑也脱手。
轻尘的剑几乎与书祈珒的脖颈咫尺,险些划破颈项,令书祈珒血液四溅。
因出招过快,就连书祈珒本人都未能及时应对,却察觉第二道剑气袭来,那道剑气寒冽如清雪,却势如破竹。
归尘剑挡下来轻尘的杀招,轻尘的剑也只断了书祈珒耳鬓的飘逸青丝。
师徒二人四目交织,轻尘剎那收敛了戾气,不过只是对宋弋清的,而后神色单薄讥诮的瞥了眼书祈珒。
强烈浑厚的灵力一震,所有魔灵皆是化作黑雾,霎时哀嚎遍野的灰飞烟灭,就连姒樱和妶月两人,也是口吐一口乌血,险些化作天地间飘渺的一缕烟雾。
姒樱撑了一把一旁的温恪瑜,伤及肺腑却笑容娇媚:“不愧为魔种,世间也就只有他能有这般惊骇的魔性了。”
瞥见温恪瑜也稍显不适,姒樱难免也惋惜哀叹:“当年若是能等到他出世,我魔界早已是三界独尊。”
可偏偏杀出来了宋弋清和书析伝。
只不过,他们两方人,也不知是谁损失更为惨重,毕竟,如今魔尊和魔种皆无伤无损,只有宋弋清和书析伝二人遭了罪。
温恪瑜捂了下胸口,神色如常:“走吧,这场戏唱到现在,已是足够了。”
姒樱也随之附和拊掌:“戳穿虚容、故人重逢、同门相残、魔种出世,每一幕皆是好戏,确实不错。”
温恪瑜带来的魔军也已被轻尘弹指间湮灭,三人顷刻消失于天地间,一同来时那般不见踪迹。
众人瞧着是忧心忡忡,却无一人敢大声喧闹。
毕竟,魔种和那魔女还在场,一众人也没温恪瑜那般法力,能尽快逃脱,只能不动如山,以不变应万变。
四目相对,往日亲密同门,如今也已然不见半分情谊。
一旁的轻尘体力不支,身形摇摇欲坠,在要栽倒在地之时,宋弋清凌空,脚步轻盈落至他身侧,撑住了意识失神的轻尘。
依靠强大的魔性冲破封印,魔性过强,一时间肉身难以承受也是情理之中。
男子身形比宋弋清还高一截,如今没有封印锢魔气,轻尘的本身也不再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了。
宋弋清凝了眼一旁伤势惨重的徐子澜,言语淡漠且伤情:“走吧。”
宋弋清要带着魔种离去,众人又有谁敢阻拦。
此刻书倾只留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且死不瞑目,就连长泽仙君也难是宋弋清的对手,众人的道行加起来,也只怕也是平白送了性命,倒不如识时务,日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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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山涧浓雾,精致却是宜人,冰凉的寒意入体,带来令人瑟缩的冷颤。
宋弋清将戚沢葬在了凌霜谷,也正是她、戚沢、轻尘,一同生活了三百年之处。
三百年,好长了。
雨丝打在冰凉的墓碑石板之上,而在墓碑之上,雕刻出来的字,却赫然清晰。
冠以夫名。
徐子澜如今倒也没有拈酸吃味儿的闹性子,拖着一身未愈的伤,面目憔悴苍白,站在宋弋清身侧,给人撑着伞。
他总觉宋弋清周身因绕着一股悲天悯人,却又悬壶济世的菩萨模样。
她的悲切肉眼可见,微红的眼尾,缀泪的眼睫,瑟缩的泪眼,就连唇角和身形,都哆嗦发颤。
宋弋清一身白衣,站在几人之间,徐子澜却觉得她飘零无依,风潇雨晦,却不及宋弋清的面容惨淡。
徐子澜大着胆子搂上了宋弋清,将她圈入怀中,小心的轻抚着宋弋清单薄的脊背肩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