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三百年后(157)
宋弋清:“哈如今这世道,皇宫内,已经由宦官做主了吗”
太监,最恨旁人说他们是太监,雨中几人忿忿得目露凶光:“你哪个宫的竟敢得罪刘公公。”
宋弋清捋了捋鬓边湿透粘在一块的青丝,挽至莹润光泽如白雪的而后,歪着头笑得莞尔粲然:“哪个宫的我想想啊。”
“或许是……昭阳殿的吧。”
“昭阳殿”
几人一听这名号,当即脸色大变,相顾惶恐,只因昭阳殿,乃是皇帝的执勤宫。
连带着躺在地上的戚沢,望着水丝坠坠而下,砸在他的肌肤,唇口,眼仁中,眸光轻颤了片刻。
为首的太监看了看宋弋清那身素净到不如洒扫宫女的衣着,再回想到刚才宋弋清的‘或许’二字,怎么都是不信的:“你是昭阳殿的”
“昭阳殿何时进新人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谎言被戳破,宋弋清也泰然自若:“皇帝如今被邪祟缠身,请了九州各地修仙问道的人来诛邪,我应当……算得上是昭阳殿的吧”
太监们对此嗤之以鼻,不再忌惮,愈发嚣张,满目鄙夷:“修者你一个女流之辈,如何修仙问道别不是随口胡诌的,真当洒家还能这么轻易被你哄骗了”
“女子又如何”
洇着氤氲水雾的杏眸闪出凌厉,抬眼,一旁遭受雨水冲击的枝丫便被折去。
“既如此,那我走了便是,若是皇帝因此遭邪祟纠缠,同我追问起原由来,我也只能如实相告,说如今皇宫宦官当政,让我别多管闲事,否则要了我的小命。”
“你——”
“刘公公,是吧”
四目相对,女子虽笑,却满目逼压锋芒,刘公公瞧着,许人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难免失了几分戾气。
宋弋清也不欲与人多做争执,转身欲离去,衣袂飘飘。
那几人倒是被宋弋清的信誓旦旦唬住了,拔腿就开溜,不愿招惹是非。
待人走后,宋弋清才捂着腹部抽痛溢声儿。
重伤之人,顾忌动用真气,会损耗本体的。
宋弋清瞧着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男子,男子双眼紧阖,生死不知,明明是深冬,却只着了内衫和外裳。
要问宋弋清如何知晓,许是刚才那几个太监打人时,给人衣衫踹撕扯得凌乱了,如今更是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男子身上的伤或深或浅,如星罗密布,想来并非一朝一夕被如此拳脚对待了,她方才也听得不仔细,只知这人身份低微,可又不像是太监。
因为,那人虽身形嶙峋,可脸上却颇有男子的阳刚之气,远远瞧着那一眼时,狞性也重。
这天寒地冻的,宋弋清穿了两件夹袄都觉得冷,一沾雨水,更是恨不得缩进人怀里,可那人却如断了气一样躺在青石板上。
宋弋清给人撑了伞,唤了声人:“喂,你没事儿吧”
见人不应,宋弋清慢慢悠悠蹲下身,还打量了一番那人青紫斑驳,带着鲜红掌印的脸,宋弋清足以看出,那人是俊朗的。
她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没断气。。
宋弋清还稍作欣喜了片刻,又去拍人的脸,想要将人唤醒:“醒醒醒醒,这位……大哥,那几位太监都走了,你要再在这儿躺下去,都快成浮尸了。”
宋弋清蹭着男子寒如冰窟的脸,想着得找一个什么法子,叫两人来把他拖到亭子内。
只是剎那间,她的手便被人拍开,前胸一疼,整个人头晕目眩,浑身如霜寒侵体。
她被狠狠一推,砸在地面,手中的伞再难握紧,豆大的雨水宛若玉珠落玉盘,顷刻间便将她浸泡在水中。
她同那人地位转换,男子起身矗立,居高临下,冷然厌恶的俯视着他,无情凛冽吐出一字:“滚。”
宋弋清:“”
方欲想说些什么,可胸腔一阵儿腥臭,鲜红血迹更是先一步从宋弋清檀口溢出。
宋弋清面露痛色,不仅口吐鲜血,身上那些外伤更是疼得她如遭扒皮之痛,她猛咳了几口,胸前腹部后腰的伤口更是崩裂,血流不止。
戚沢见女子惨状,倏然恍惚了片刻。
可一想起这人是来救皇帝的,心中那几分为数不多的愧疚,也荡然无存了。
“宋弋清!”
书析伝见宋弋清迟迟不来,便寻了过来,却见宋弋清躺在血泊中,而她跟前儿,毫无疑问,是始作俑者。
他忙撇下伞疾跑而去,水雾朦胧只见,他见那男子转身,毫不留情离去。
书析伝满心都在伤势惨重的宋弋清身上,无暇顾及那人。
书析伝负责人给宋弋清输了少许灵气,有看着宋弋清这浑身血迹,思绪陡然又回转至在青阳的那日。
他叫戚沢(修)
宋弋清醒时,昏暗得烛火葳蕤的室内,只有一个书析伝。
“醒了”书析伝本就贴身守着,见床榻上的人有动静儿,着急忙慌的端过袅袅白烟弥漫的药来。
“小心些,你身上的伤我才给你上过药。”
淅淅沥沥的雨声入耳,宋弋清身子与脑袋都沉,想来已是过了许久了:“师父和书祈珒呢”
书析伝端来一碗黑不溜秋的药,宋弋清瞧着就小脸紧巴,完全不想接。
书析伝:“上岐皇上担心有魔灵或妖兽对他不利,让师叔日夜都得守在他寝殿外,师兄在皇宫内巡逻。”
宋弋清调侃了一句:“他倒谋上御前侍卫的差事了。”
“你没去”
汤药冒着热气,想来是才煎出来不久,书析伝扇了两下道:“本是该去的,只是旁人照看着,我不放心。”
宋弋清环顾四周,瞧着这破落屋舍,又感慨道:“上岐皇帝倒是会磋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