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三百年后(178)
温恪瑜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入魔不过一日,眉眼就足以肃杀阴鸷:“谁会帮我报应他们?虚无缥缈的老天,还是世人?”
“皇子、太子、天子,他们皇权在握,人命于他们而言,不过蝼蚁,杀人偿命,我只是想要替自己讨个公道,我有什么错?”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不需要假手于人,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
“从一开始,我不过都是想利用你们,助我逃离这座囚牢,现在我也不必再同你们虚与委蛇了。”
言辞绝情,神色漠然,就宛若锐利的剑刃刺入宋弋清心肺。
“戚沢,就算你心底愤恨,已经杀了那些人,足以泄愤了——”
“不够!”
“远远不够!”
长久的缄默,让宋弋清耳边只余刮刀子一样的风声,都快将她的面皮剜下。
“你要杀了他们,你我……”
宋弋清哑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阻戚沢,唯有一言:“至此正邪不两立,你以为你为了逞这一时之快,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威胁于戚沢而言,聊胜于无。
能死在宋弋清手中,他趋之若鹜,只强压着浮起的嘴角。
他再一次动身时,身后又是凶祟的厮杀缠斗。
温恪瑜说得没错,宋弋清他们确实不是温恪瑜的对手,几番交战,宋弋清他们伤势惨重。
眼见一片颓势,房梁上悄然现身一片片黑压压的羽林军,手持弓箭。
“放箭!”
领头将领一声令下,乌云残月之下,遍布杀机,密密匝匝的箭雨霎时袭来,从高处往下坠,既是对准了温恪瑜戚沢等人,也对准了宋弋清他们。
察觉背后之人的意图,戚沢下意识想要去护人。
姒樱声色清脆:“还不明白吗?里头那几位,可没想过让我们任何一位活,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你多犹豫一分,你在意的她就多一分危险,杀了他们所有人,她就能平安。”
万箭齐发,明显就是冲着宋弋清而去的,才不管什么道士还是魔族。
这跟活靶子没什么区别,起先书寻还能以法术为屏障,设阵法抵挡,但那剑上淬了特殊的密法,可以用来对付魔族,也能用来削弱法力。
不过,温恪瑜早已经是千年的魔头,怎么可能被这些灵力微末的东西近身,他只伫立,护住身后的姒樱和戚沢,负手而立,云淡风轻。
反观宋弋清他们四人,弓箭手足有万人,术法一破,利箭穿破缝隙,只能愈发吃力抵抗,狼狈地围在一起,做困兽之争。
戚沢不做多想,几招足以横扫开挡在寝殿内的护卫,然后进了明晃晃的殿宇。
书祈珒惊骇失色:“当心——”
情急之下,书祈珒替宋弋清挡了一箭,那一箭直穿右肩,疼得书祈珒蹙紧了冷目。
可宋弋清来不及忧心书祈珒的伤势,只上前,挡在书祈珒身前,也顾不得身后传出极致的惨叫哀嚎。
就连那惨绝人寰地呼喊何时停止,都无从察觉。
直至戚沢再一次现身,浑身血腥,漆黑眸底遍布鬼煞,手里还提溜着血淋淋的人头。
戚沢将人头扔到温恪瑜脚边:“好了,都杀了。”
太过不屑一顾,好似杀了一群人,于他而言,不过飘渺。
温恪瑜神色稍动,箭头即刻调转方向,朝着射出的方向折返,不少弓箭手也惊慌失措,死于自己放的弓箭之下。
将领看着皇帝和太子的人头,只觉得天都塌了,再无主心骨,而自己的人也损失惨重,不敢再贸然出手,只抱头鼠窜。
不多时,丧钟被敲响,响彻整座城池。
四人模样狼狈,饶是书寻,也受了许多箭矢的擦伤,更别提宋弋清他们了。
伤势最重的当属书祈珒,宋弋清刚想上前,书祈珒就点穴止住了血,徒手拔出猩红萦绕的箭,弃置于地。
“无毒。”
书析伝度了几分灵力给书祈珒。
皇帝、太子、七皇子、公主,皆已死,可宫内却无人敢发丧。
斑驳冷月之下,寒风肆意,隔着数十尺,宋弋清与戚沢遥遥相望。
要说失望吗?谈不上,杀人偿命,皇帝他们确实该杀,可弑父杀兄,古往今来,这桩骂名,向来为世人所不耻,遗臭万年。
她更多担心。
戚沢不欲与宋弋清多做纠缠,反倒是瞥向了书析伝。
叛出师门
书析伝闻风而动,手一抻,先前被击落的剑再一次回到他手中,而他则攻向了戚沢,又被温恪瑜打了回来,猛跌在地。
宋弋清忙上前去搀人。
温恪瑜如旧,狐系眉眼饧涩,全然未将几人放在眼底,眼底一闪而过轻蔑,而后温声:“走了。”
眼看人要带走戚沢,宋弋清也顾不得书析伝,眼波睇眄:“别跟他走!”
可戚沢并不由自己决定,方才他已经看清了温恪瑜的实力。
可但凡宋弋清所执着的事,定然不会轻言放弃。
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渺茫,能让戚沢留下,她亦会拼尽全力。
而书析伝和书寻,乃至书祈珒,都不会让宋弋清孤军奋战。
这次的交斗不同方才,醇厚的道气太过蛮横,可与温恪瑜相比,又微乎其微。
温恪瑜想要杀死他们,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戚沢见那道倩影负隅抵抗,心尖酸涩着撕裂的痛处:“走吧,别再和他们纠缠了。”
话毕,四人皆伤势惨重,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
温恪瑜站定,睥睨着狭长眉眼,嘲讽中掺杂了刻薄:“道系,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就算有上古神器归尘剑在手,又如何?还不是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