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三百年后(84)
从殿外走来的男子清俊疏朗,一身绿锦衣玉带勾墨,有几分翩翩公子的矜贵之气,但并不文弱。
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数尺长的黑影拖在地上,步步逼近,黑金暗袍被他穿得杀气十足。
在见到来人时,晏无昇和晏无眣二人同样惶恐,相视一望后极为恭顺的佝偻此前还挺拔直立的腰板,唤了一声‘永宁王’。
晏无邪也尊崇礼数。
徐子澜坐在宋弋清身侧,注视着来人。
传闻中的永宁王属实非同凡响。
察觉永宁王那‘不怀好意’的幽深眸子盯着宋弋清,徐子澜当即一改呆容,露出伪装的桀性。
披着狼皮的小羊羔。
四目相对,徐子澜心中所想就是不喜欢。
晏无昇虽贵为太子,但也算是昏庸纨绔,只是母妃家中得势,才被推崇而上位的,对这位阴晴不定的永宁王,比待他父皇还忌惮。
却见永宁王走至他身旁,晏无昇耸着个鹌鹑头偷瞄了一眼,然后立刻知趣的往一旁挪动笨重的身体。
“一路可好”
晏无烬目光如炬的盯着那个连侧脸都未给他的女子,居高临下,他瞧着少许的轮廓,就知宋弋清还是当年那副不染尘埃的清新脱俗模样,惊为仙人。
但容貌棱角间削尖了不少,整个人坐在他面前姌袅矜贵。
宋弋清撂筷:“还好。”
身旁两位站桩相视一惑,缩头缩脑不敢动,偷瞧一眼女人,人压根没给永宁王一个眼色。
阔别三百年,晏无烬心中有无数的情愫压抑克制,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但仅仅两个字,便让他心中死寂的枯枝烂叶生根发芽。
“先用膳吧。”
“饱了。”
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戚明轩的眼珠子动来动去,在思索等下有没有一种可能,永宁王会把他们都砍了
这倒是没可能,只见晏无烬盯着宋弋清那才吃了两口的席盘,浓黑的剑眉一紧,不怒自威。
“你们用吧,我们不饿,走。”要多寡淡有多薄情。
直等宋弋清起身后,徐子澜才蒙头转向察觉人是在叫自己。
当下,晏无烬君王肃杀凛然之气压抑不住,直冲那个样貌普通的男子。
徐子澜感受着晏无烬的虎视眈眈,晏无烬对他有深厚的恨意,他也不甘示弱,直视得凌冽。
宋弋清与晏无烬擦身而过时,才看清今夜第一眼,是他心心念念、日日描眉画眼之人。
但稍瞬即逝,女人毫不留情的从他身旁走过,眼底光晕冷淡。
晏无烬一来,宋弋清一走,一场不大愉快的晚宴彻底破裂,轻尘他们自是追随宋弋清的。
戚明轩虽惦记着那一桌令他垂涎欲滴的吃食,但起身后又是毫不留恋,带着剑就冲着人而去。
只等到了殿外,几人才又吵闹起来,无拘无束的大声喧哗。
戚明轩敬佩不已:“全天下敢扫永宁王脸面的,你宋弋清可谓是独一个。”
一到殿外,凛凛寒风刺骨逼人,青阳不同上岐和墨澹,青阳本就严寒,加上最近几日天气急转直下,还未到亥月,已有入冬之气。
茫茫夜空,月明星稀,一层水雾之气笼罩在上空,整座王府丹楹刻桷,富丽堂皇得还真有点当年皇宫的景象。
宋弋清满含伤感的掠了一眼美景之色:“不是。”
从她一脚踏入青阳这片土地开始,她的脑海中,闪过的往日时光都没停过。
敢与晏无烬对峙的,可并非她一人。
一群人跟在她身后,都准备回房洗洗睡下了,毕竟这些日子真算操劳。
戚明轩抱剑走得有些随性:“想不到这永宁王这般玉树临风,我还以为他是位七老八十的古稀老头呢。”
“他居然能跟你一样,三百年容颜未改,长泽仙君都做不到如此。”
手肘一阵钝痛,暗离的武力攻击让戚明轩叫唤出声儿,在瞧见暗离的挤眉弄眼时才领悟。
似乎又不小心戳到了宋弋清的痛处。他这嘴呀!
宋弋清搓了搓手,周身直打寒颤,徐子澜要不是想着在这儿脱衣有伤风化,当即就能将衣裳扒下来套宋弋清身上,给人裹成一个球。
该随身携带那只小狐貍的。
“听说过回光返照吗”
暗离:“回光返照”
女人一把挤过碍地儿的戚明轩,搂上了宋弋清的手,瞳孔微滞,惊叹细语:“你是说……永宁王要殡天了”
“他看着不挺轩昂气宇的吗一丝老去的征兆都没有。”
戚明轩也是将信将疑,抓着他的胳膊双目入神:“永宁王看着比长泽仙君还年轻,不像是要大去之人。”
这话说徐子澜心坎儿里了,永宁王瞧着确实是精神矍铄,要说他将命不久矣,倒是看不太出。
一群人七拐八拐,走了小半刻还没到,风倒是吹了不少。
徐子澜也换了个位置,到了宋弋清左侧。
宋弋清:“书祈珒再怎么也是正道嫡系弟子,晏无烬一个野路子出身,修的都是些旁门左道,能活三百年全靠那些稀世珍药吊着,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能活三百年”
两相对比之下,徐子澜平白从宋弋清那话中品出了对长泽仙君的夸赞。
还挺少见,毕竟宋弋清向来对长泽仙君没什么好话。
戚明轩一想到这样一位百年枭帝将在不久之后陨落,还挺伤神黯淡的。
可眼下饥肠辘辘,还是先管好自己的肚子吧吧。
“你们先回去,我去庖屋捞点东西垫肚子。”
暗离佯装嫌恶的白了一眼戚明轩:“小心些,被人逮到说你上岐的人惯会偷鸡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