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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谋她(118)

作者: 小山阿咩 阅读记录

醒来时我已在金梧王庭。

起初,我被安置在偏僻的寝殿,他继续以赫连喻恩的身份接近我。

那时我的记忆错乱过一阵子,所以说做失忆也算不作假。

五月廿六,夜里突发高热,那是我那座寝殿最热闹的一晚。

我恍惚间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醒来时不敢声张,也敢默默记在心里。

六月初二,明明止疼药效未过,我却装得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那夜又是脚步混杂的一夜,我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六月十七,电闪雷鸣,是金梧罕见的大雨。

那夜却最是安静。

我问他是谁,他没回答,搁下一个小瓷瓶就走了。

然后,我又见到了周闻安。

他衣发皆湿,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似乎也想离去,我张口叫住了他。

他的眼眶红着,抿着唇不发一言的样子,局促不安。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同我说,赫连喻恩就是赫连喻时,让我不要被骗。

他还说,这金梧王庭里古怪得厉害,让我小心,他会再来看我。

我就在这时问了他,如果一个人身上常有难以掩盖的独特花香,是不是患有某种病症。

他定定地看着我,头一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周闻安?”

黑眸里初见的喜悦皆被怨愤替代,他头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冷漠的表情:“蛊。”

“澧朝苗疆所传,傀儡蛊。”

私逃出宫

昨日雨后,空气里湿润的草木味道,散在今晨阳光下蒸腾起的雾气里。

瑶池宫昨夜也算是大兴土木,砖土与木板之间偶有抖落的尘埃,也被雾气托着。

这里的空气厚重、浑浊,像是承载着所有负面情绪。

今日的阳光很好,风透不过高高的砖墙,有些不合时宜的燥热。

我半躺在庭院的藤椅上,行动受限,只能发呆。

鸳鸯莲瓣纹嵌宝金盘里装着坚果,我拿了一颗捏在手里。

“娘娘。”

流筝适时捧着一碗药走过来,她眼下乌青,想来是昨夜没能安睡的缘故,她靠近时,冷冽的空气里多了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味道。

我接过来,顺手把剥好的果仁递给她:“这回炒的有些发苦。”

她丢进嘴里,嘟囔道:“娘娘爱吃甜,下回让他们……”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我把药碗搁在案上,站起身抽出帕子擦手,“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娘娘又……”她下意识就开口,旋即蹙起眉头,双手攀在脖子上,发不出声音来了。

我扶住她的身体,那双眼睛里的恐惧无措尽数被我捕捉,我却没什么不忍。

下过雨的天,总是要更冷一些,我打了个寒噤。

一双手替我扶住了流筝的身体,温热的披风也落在了我的肩上。

“周闻安。”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抱起流筝就往屋子里走,我紧随其后。

虽然这宫里没有旁人,但我还是掩好了门窗。

就这一会儿功夫,周闻安就给流筝换了脸,也未等我开口,将人皮面具也贴在了我脸上。

他的呼吸一向平和,今日却有些短促。

“你身体好些了么?”我闭着眼睛,只好扶着桌子坐下,“那蛊虫是不是很难捉。”

“不难。”他淡淡开口。

“温姑娘给蛊虫祛毒尚且都费了一段时间,你和我说不难?”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在说谎,他总是喜欢报喜不报忧。

可他却坚持地重复了一遍:“不难。”

他的指尖在我脸颊上顿了顿,应该是摸到了我眼下的那道疤,我刚想反驳他,他又接着说道:“我是苗疆人。”

当旁人同你诉衷肠道过去的时候,我最擅长做的就是当一个倾听者。

“我是被族长献祭出去的,从出生起,我就是长公主的药人。”

“幼时被豢养在深宫地下,见得最多的东西就是蛊虫。长公主性子急躁,起初总是养不成。我两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养出了一只皿蛊。皿蛊不会致命,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不好受。”

他停顿了一下,将我额角的碎发拢上去,替我贴好了半边脸。

“种蛊解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来就习惯了。再之后祈将军被斩首,长公主那时候养出一只噬心蛊,那是唯一一只,没用在我身上的蛊。长公主爱慕祈将军,更恨陛下派她远嫁和亲,一怒之下就想将蛊种在陛下身上,最后阴差阳错,种给了皇长子殿下。”

我的心平稳如常,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这些也算是谢晚的旧事,我的那颗心也算是他的心跳。

“长公主即将远嫁金梧,不方便带着我,她将我偷偷运出去,藏在永安镇上。想要等时机成熟,再将我运到金梧。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老爷。”

那时候,因祁序川谋逆案,牵扯出几桩官员渎职贪墨的案子,父亲是曾在永安镇上逗留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可算替我贴好了,我睁开眼睛的同时,他已经转过身去。

“我还有一个姐姐,她随长公主送亲的队伍,一同到了金梧。”

“周雩卿,是我姐姐。”

——

“姑娘,又出宫去啊。”五大三粗的汉子笑眯着眼睛,腰间是黑棕色的牛皮腰带,上挂着一块腰牌。

“曲阿哥,你别笑话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环顾了四周,这才凑到他耳边,“昨夜出门的急,少拿了件东西,这不得赶快补上,否则怕是以后生意都做不成了。好阿哥,这回你七我三,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