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谋她(147)
这一次,怕又是故技重施。
我便传信给宋淑芸,告诉她我当下的状况,告诉她如今金梧王庭的那位辰妃已另有她人。
我和她倒还真是心有灵犀,我的信刚送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她递来的信就到了我手上。
她信中并未提及宋观棋随使团出京的消息,却说起近日楚国公操办的一场寿宴。
帝京城中达官显贵皆赴宴,给足了楚国公面子。
席上,谢昭送了一幅画。
独钓寒江雪。
楚国公的脸色倏然就变了,还是许骁出来打了个圆场,这事才堪堪揭过。
宋淑芸写到谢昭怕是和楚国公有仇。
帝京城谁人不知,楚国公军功赫赫,但在东境有过一次惨败。
那一战是冬天,楚国公在湖畔扮作渔翁,最后是祈叔叔带兵增援才得已活命。
所以谁家好人在寿宴上给人送这幅图啊。
自我出京后,宋淑芸接替我的位置。
但毕竟她身份特殊,我更怕万一事情暴露,会牵连到她。
所以早在数月前,就指派刘姨接替了她的位置,自此闲兴居查探的消息事务我大多也不与她共享。
但她总能敏锐地把帝京城发生的大小事务,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此事刘姨也曾书信与我。
我交待过她,让她务必盯紧楚国公府。
果不其然,查到许骁夜半混入皇城,亲自送信给戚贵妃。
可信中内容却无法查探。
还是宋淑芸写信过来,她说郊游遇到谢昭。
谢昭和一人鬼鬼祟祟地密谋什么。
她耐着性子等他们走了,偷摸寻过去,就发现地上有一封信。
她把那封信连通她写的一道寄来给我。
她慨叹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种惊天大秘密她都能碰上,她绝对是世间能被天雷击中的唯一苦命人。
那封信中,许骁大骂戚贵妃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自此,我才得知,祈序川谋逆案的幕后推手,竟是毫不起眼的许骁。
可我也知道宋淑芸能碰上谢昭与旁人密谋,且不被发现,根本是不可能。
若还能白捡一封让我和谢晚苦等许久都无法得的信件,那就要比更死回生还要离奇。
所以,此事是谢昭在帮我。
——
谢昭嘴角蓦地一勾:“赵姑娘如此神通广大,那为何猜不出我会先去金梧王庭寻你?”
我张口欲辩,却也不知道作何解释。
天灵盖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思绪倏然混沌,找不到原本要去的方向。
宋观棋说我有一点不好。
我总喜欢逃避他人对我的感情。
“我知道你帮过我。”
呼吸渐渐放缓,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瞳。
如墨的深潭水,落进点点烛光,就有水波潋滟时的温柔。
“早在黑风崖,早在我下江南,甚至在那之前。”
我第一次没有躲闪他的目光。
他性格强势,冷漠的底色,我与他相处总觉得拘束。
总是害怕他的突然发难,会让我无从招架。
“天元十二年,花朝节。”
——
我跌跌撞撞地将谢晚拽进医馆,已是下半夜。
我把身上的银两尽数扔在医馆,嘱咐了大夫几句,就着急往家赶。
晚风寒急,空荡的街道,值守军官的脚步声总是在耳畔。
湿漉漉的衣摆更是寒凉地让人直打哆嗦。
我猫着腰,只敢瑟缩进巷子。
漆黑的夜晚,幽深狭窄的暗巷,处处碰壁。
我还奇怪,明明这条巷子辗转几道就能摸到家门。
可今日却怎么都寻不到。
突然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径直把我往后拽。
阴渗渗的声音也从头顶飘来。
“小娘子,这么晚还不归家?”
那人瘦骨嶙峋,力气还真是吓人。
我几乎是立刻就被他摁靠在墙上。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今日做男子打扮,头上仅有一根玉骨发钗。
可被他控制着,我根本没机会去拿。
“哟,还真是个水灵的姑娘。”
他生着一双倒吊的三角眼,满口都是劣质的烟土味道,下颌处还有一道狰狞的好像蜈蚣一般的疤痕。
近日帝京城中有好几起良家女子清白被污的案子。
官府张贴了画像,但他的长相并不相似。
他俯身就想来吻我。
我心下一横,一脚踢在他的要害处。
趁着他松懈的那一瞬间,转身就往更深处跑。
男女有别,我可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没一会儿功夫,那人就再次抓到了我。
可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直接把头上的簪子戳进了他的皮肉。
血流如注,他立刻吼叫出声。
完了,要是被巡查官兵抓到。
我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人揪着我的衣领,声音疼到发颤,却阴冷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小妮子,就算我死,我也定要拉你做垫背的!”
我本就头昏的厉害。
再经这么几番折腾,此刻眼前更是有些模糊不清。
忽然有道寒光拂掠,一阵轻风竟如同春风拂面。
檀香气味比血腥气味更快地席卷我的大脑。
流氓拽着我的手没了力道,直接栽倒在地。
我倚靠着堆迭在角落的杂物,抬眼去看。
模糊不清,只能瞧出来人大致的轮廓。
昏暗的巷子里倏尔出现一道光,皎洁如银丝线扫过他的眼角眉梢。
目光相撞时,他迅速低下头。
长剑入鞘。
甫一旋转,剑柄就转向我。
他握着另一头,莲花金石剑穗垂晃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