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谋她(162)
“晚了。”我慢吞吞地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米金色绣并蒂莲纹样的广袖袍衫,金镂玉腰带坠着金流苏暖玉腰挂。
和我身上的如出一辙。
他来的急,有些喘。
深冬时节,鬓角的汗珠却淋漓如雨下。
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头顶上却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司空琅嬅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挥舞着手臂,很是开心。
我“啧”了一声,抢先一步进了酒楼。
——
我先上楼,自然是挑选了司空琅嬅正对面的位置。
最后,我们四人各占一边。
司空琅嬅喋喋不休,我也没心思去听她在讲什么。
不过这间酒楼的青梅酒酿的偏酸偏甜,很合我的口味。
我半倚着栏杆,喝了两盏后,小二新上了一碟子荷花酥。
谢晚把整小碟都推到我面前:“这里头多搁了些糖,你尝尝?”
“殿下不是有急事么?怎么还有空过来?”我瞥了他一眼,随后把碟子推远了些,漫不经心道,“最近牙疼,不吃甜的。”
“谁求着你吃了。”司空琅嬅白了我一眼,又对着谢晚笑道,“早上你走的急,我没来得及问你。爷爷要给我招婿,我听说你也递了帖子。”
谢晚皱着眉头,脱口而出:“没有。”
“哎呀,你别骗我了,我可瞧见那帖子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司空琅嬅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脸凑上去,笑得更是灿烂。
他脸朝我这边偏过来,拉开和她的距离:“你看错了。”
……
递帖子?
递什么帖子?
他没否认他递过帖子!
我已经攥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殿下和司空小姐郎情妾意,我这人识趣的很,就不打扰了。”
司空琅华似乎对我的说辞很是满意,忙点头说:“我觉得赵姑娘说的在理,停舟哥哥你觉得呢?”
……
停舟。
哥哥。
这样的称呼,我都没喊过。
谢晚眨了眨眼睛,我看不出他的眼色。
但看样子,他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站起身,咬牙切齿道:“是啊,停舟哥哥,你觉得呢?”
如果说话能比做刀,他应该已经被我剐了几片肉下来了。
我敏锐地觉察出他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连带着那双眼睛都生动起来,像是阳光透进阴霾。
他,心情不错。
“南知,你陪司空小姐再逛逛。”他拿起一块荷花酥,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确实有些甜。”
司空琅嬅急了,上手就来想来捉他的袖子。
他这时候倒是身手敏捷,直接站到了我身边。
“停舟哥哥送阿满妹妹回家吧。”
一念之间
马车摇晃,密闭又温暖的空间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我反正板着脸没同他说话。
他轻轻地把虎皮地毯的边缘摁平整,随后拨弄起火炉里的银丝炭,随口说道:“宗政育临松口了。”
你看,他总能抓到我感兴趣的话题,让我开口说话。
我偏不让他如意,装作没听见,只是捏了捏有些发胀的耳垂。
车帘随着颠簸,不时透进窗外的景色。
火炉里烧红的炭尖,也扑闪出几点火星子。
他坐直了身体,只听声音很是关切:“妹妹心情不好?”
……
“好得很!”我挤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一想到今日进账万两,我就开心的很。”
他蜷起手指往我旁边敲了敲,我才发现那里放置了一只原木盒子。
我不知所以,但还是打开看了一眼。
容宣城十处房产的地契。
“抵债?”我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
话一出口,脑门就被弹了一记脑瓜崩。
我摁着额头,不满地瞪着他。
“小没良心。”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后还是摇摇脑袋,有些无奈地半跪在我面前,“我新搜刮来的财产,自然是要交给你的。”
有几张地契看上去有些年头,唯有一张像是新置办的。
在容宣城城北,附带数十亩果园。
但在我的印象里,那处房产不仅还没修建完好,而且还是宗政家的。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墒粤城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对于我忽略他的话,另起话题的举动,他没太在意,好声好气地同我解释:“墒粤城和容宣城往来通商已有十数年。临近腊月,来容宣城置办年货也是寻常。”他把我的手拖过去,握在掌心,“只不过今年琅嬅也跟着过来了。”
琅嬅。
确实亲密。
但这不是重点。
我按耐住心头的不满,浅淡地“嗯”了一声。
他压住嘴角的笑,大半个身子朝我这边倾过来:“那位管事也跟着一同过来的,他手里有一套账目,还有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往来信件的拓本。”
不同往常的沉香味道,今日他身上多了几抹清甜的气味。
在密闭温暖的车厢里,尤为明显。
我舔了舔了嘴唇,眼神落在彼此交握的手上,有些不解:“我昨天怎么也没想明白,宗政现在的日子过得逍遥,他为什么要做选择?”
手被他握在掌心,微微摩挲,我在他虎口处咬的那口牙印好像也不太能看出了。
“就拿割让城池来说,对于我们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名,但他是金梧人,为金梧谋求利益本就是天经地义。虽说本心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但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