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谋她(164)
司空琅嬅更急,小脸通红,咬牙切齿道:“瞧不起谁!小翠去拿我的新荷包来,我连本带息的还!”
……
我觉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和小孩子过不去,那就是我的不对。
六千两不要就不要了。
反正我也没少赚。
我刚想给个台阶,这事儿就揭过。
司空琅嬅霎时就转移了目标:“停舟哥哥,你给我递了拜帖的!”她嘟哝着嘴,活像只逼急了想咬人的兔子,“男子,要守男德!”
嗯。
男女之事,还是不插手的好。
我这样想着,抓着钱袋子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
晚间,谢晚用膳时脸色不是太好。
我自知理亏,闷着头吃饭。
席间新上了一道腌笃鲜,味道鲜美,我没忍住喝了三碗。
他捏着筷子,眼神晦暗不明:“胃口不错。”
我讪讪地放下汤匙,把汤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也尝尝。”
他没理我。
一顿饭吃的我坐立难安,但又不好提前离席,只好掰了一块白糖糕打发时间。
“不是牙疼,吃不了甜的?”他的每一个字说的都很重。
先发制人,是最好。
我咽下那口白糖糕,冷冰冰道:“你和司空琅嬅怎么认识的?”
他夹了一口白米饭:“在墒粤城短暂住过几日。”
“哦?我只听说过度日如年,怎么到殿下这边就反过来,变成度年如日了?”我立刻驳道。
“你打听过?”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欢愉的尾调。
失策!
岁岁今朝
月光皎洁,照彻长夜。
从廊下往外看,雪花起初似点滴星辰坠落,后逐渐成势,一地雪白。
阵阵风拂,檐铃声动如珠落玉盘。
谢晚半跪在地上,拽着我的袖子,死乞白咧地向我套话。
我正襟危坐,不为所动。
柳南知闯进这处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我眼看着他从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登时变成干巴巴的咸鱼。
他先是抬头看看天,后又低头看看地,最后如将士慷慨赴死一般凛然地走过来,果断地半蹲下身子,和谢晚并肩,仰头看天,做作道:“哇!今日月亮真亮啊!”
我表面上像个没事人一样,实际上魂儿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这般尴尬的场合,我拼命想拽回我的袖子,柳南知主打一个走不了就加入。
而谢晚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柳南知,面不改色:“何事?”
“那位姑奶奶吵着嚷着要回墒粤城。”柳南知索性一条腿半曲就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搁在膝上,苦兮兮道,“我劝不住,只能来找你了。”
我终于把袖子从谢晚手里拽出来了,只是力气使得有点大,且没来得及收力,直接撞翻了桌上的茶盏。
等到我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一切,他们二人全都看着我,尤其是柳南知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好像是湿漉漉的小狗眼睛。
“嗯……要不去看看?”我和他不约而同地去看谢晚。
谢晚半垂着眼,对我们二人炽热的目光置若罔闻,轻飘飘甩出一句:“我能比麻绳管用?”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语气,十分像我幼时在私塾犯错时,眼巴巴求夫子别和外公告状时夫子的反应。
“劝不了就绑,这样的道理难道还要来问我?”他说罢,竟是来看我。
嘴角微微向下,多少带了点委屈的意思。
“人家跋山涉水,远道而来,这样不太好吧?”柳南知知趣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更何况司空城主要是知道了,日后怕有嫌隙。”
他说罢也来看我,我立刻点头如捣蒜,附和道:“是啊是啊。”
谢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后开口:“临近年关,她回城也是应该。”而后他朝柳南知微微颔首,“如今的天气走水路会慢些,你一会儿回去问问她的意见,此事全听她的。你只要记得派人沿途护送,保证她安全即可。至于司空城主那边如何交待,我早已写信言明,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柳南知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声好,就告辞离开了。
雪夜风大,枯枝脆响不断。
恰巧云层渐迭,月光昏沉,夜更深。
谢晚轻吐出一口气,俯身把石桌上的那盏油灯摁灭:“天冷,回屋吧。”
桌上的那滩水渍渐渐凝固,寒冬腊月的,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司空姑娘,毕竟还是个孩子。”
“小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我总不能哄她一辈子。”
他忽然又弯下身来,单膝跪立,微仰着头看我:“阿满,你也不过才十六岁。”紧接着捉住我藏在袖子里的手,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小姑娘,十七岁生辰想要什么?”
——
离开容宣城,千里奔袭,一路向西北。
在山坳的一处小山村。
火星漫天挥洒。
在漆黑夜幕,如万树飞花,如游龙起舞,如花落雨,更似银河落几天。
打铁花,我曾在帝京的集市上见过,只需三个铜板就能让手艺人表演一场。
可这般盛大的,我第一次见。
我拉着谢晚的袖子,看的目不转睛。
忽然指尖微凉,顺着指骨往下。
我低头一看,一枚精巧的银质戒指套在了我的食指上。
“留作日后防身。”他与我十指相扣,我瞧见他手指上也有一只。
“哦?防什么?”我自问自答,“防我红杏出墙?”
他捏了捏我的手,颇有些傲娇:“赵姑娘对我情根深种,谢某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