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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谋她(66)

作者: 小山阿咩 阅读记录

交缠的衣角就像是被生硬扯开的两双手,再也触碰不到。

“是我僭越,从未过问你的心意。”一只手突然就摁住我的脑袋,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了。”

“明明……,本就是我……是我胆小怯懦,是我……自私自利。你早就说过的,我们……”

他急匆匆地想要把话说尽,却又磕磕绊绊,每句话都说得不够利索。

我着急想要挣脱他的手,想要告诉他,这都不是他的错。

他很好,自小就很好!

“别动!”他低吼,胸膛起伏不定,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和我说了一句重话。

“我们,就到这里了。赵谖,你要好好的。”他终于把话说尽,手却没有移开。

你很好!没有我,你本就值得更好的!

我才是那个胆小怯懦,又自私自利的人啊。

他掌心的温度就像是夕阳余晖,浓烈得让人难以招架,伴随着的细微颤抖传递到我的眼睫,更让我心神不安。

“宋观棋,你很好。”我抬起头,他的手就这样滑落下去,“只不过,我们只能到这一步了。”

我微扬着下巴,克制心底涌进来的苦涩和不忍。

他同样看着我,金灿灿的余晖朦胧了他的轮廓,平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年少时,我喜欢在院子里画画。

黄昏时候,他总是喜欢翻坐在院墙上。

有时候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和我聊些趣事打发时间,有时候会给我带新奇玩意儿和一些吃食给我解闷。

他看上过我的砚台,求了我好些天,我才不情不愿地送给了他。

他还起了同我一起画画的心思,坚持了好久好久。

有一天,他喜滋滋地摸出一副女子肖像画给我瞧,让我猜猜画的是谁。

我着实不能把这个脸若洒满芝麻的炊饼,发如干枯毛躁的杂草,眼同绿豆的画,同任何一个人联系起来。

直到他把画拿到我脸侧,嘴里念叨着:你看这颗小痣,难道不是点睛之笔吗?哎呀,就不该没干的时候卷起来的,好像有些分辨不清。

我气得一个月没理过他。

他是拿什么时候哄我来着?

好像只是给我唱了一个月的歌。

后来他还问过我会不会画人物肖像,得空给他画一幅,让他品鉴品鉴。

我那时候正在画给外公的锦绣山河图,压根儿没时间给他画。

我还记得前年上巳节,因发着烧我没能出去凑热闹。

黄昏时候,稍微好些了,就坐在廊下发呆。

那时候,他翻过院墙见我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索性就骑坐在院墙上,对着廊下的我一阵阴阳怪气。

他先是骂我不听话非要半夜喝酒吹风,染上风寒是活该。又同我说今日有多热闹,我没去开开眼界,真是没有福气。

我浑身发软,只能干瞪着他。

他却好像得了上风,连跳下院墙的动作都做得比平时要嚣张些。

他大步向我走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今日纵马去西山,猎了只野兔子。

可惜我没在,他自个儿烤着吃了。

浑不吝的得瑟劲儿,气得我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他身上扔。

他身形一躲,就到我面前,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先从袖子里拿出一截枝叶繁茂的柳枝,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水晶瓶,是他今日收集的花瓣水。

沾着花瓣水的柳枝轻柔地划过我的衣袖,在我的额头上也若有似无地掠了过去。

“等你病好了,小爷再带你去抓兔子。”

“到时候,椒盐还是孜然,你说了算。”

那时候的他,也是沐浴着夕阳余晖。

他并不知道,好多时候,他都成了我画里的人物。

而现在,他这般模样,我却只觉亏欠。

我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了。

我心悦你

兄长伤得很重,那箭矢锋利,矛形箭镞,离心脏也只偏一寸,本就是捡回来一条命。再加上拔箭又废了好些时间,用了好些药才止住血。

他昏睡了将近三天,我整日都在他床前,生怕哪个不留神,出了差错。

外公两日前来过,在床前也熬了一晚上。他身体不好,熬夜伤身终归是不好的。我也怕万一出了意外,他要是在这里,瞒不过去就不好了。

在我唾沫说干也请他不走的时候,柳南知出现了,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外公请走了。

兄长是在掌灯时分清醒过来的。

那时候春秧刚煎好一副药,我正捏着他的鼻子准备把药给他灌进去。

他一睁眼就是我狰狞的模样,还有闻着都发苦的药味儿,我呆愣住,捏着他鼻子的手也不知道放开。

最后还是他受不了,扭头挣开了我的手,哑着声音道:“傻了?”

我好想扑到他怀里,把这些天积累的胆战心惊全都发泄出来。可是他受着伤,胸口新换的纱布还有殷红的血色。

我强忍着激动,话却说得不平稳:“春秧,快去请温小姐!”

“怕什么。”他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伸出手来捏我的脸,“看你这蓬头垢面的憔悴模样,再熬下去,就得换我替你提心吊胆了。”

果真是病了,捏得人都不疼了。

“我就说死不了吧!”

温予的声音带着十足的雀跃,连门槛都是跃进来的。

“温小姐医术高超,才能在阎王手底下抢人。”我忙站起身来,腾出位置给她。

这些日子她也不能安眠,夜半总会过来看个三四次。

“哪有哪有,还是他命大!”她看了我一眼,有些羞赧地埋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