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33)

林父摆手叫林愿出去，说等下西瓜切好再叫她进来端，林愿蹦跶着又跑回周以然身边。

周以然呆坐在餐桌边，看着林愿像清仓一样堆满桌的东西，一阵沉默。

她坐到他旁边，选着几种零食，堆到他面前：“这个，这个，都超好吃，在这堆零食里位列前茅，你尝尝。”

周以然摇头：“我现在不饿。”

“零食就是不饿的时候吃呀。”林愿自顾自拆了一包薯片，递到周以然面前，“渺渺最爱吃这个薯片，陈述昨天还在我家找，我都不舍得给他们吃。你吃吃看？”

周以然捏了一片，安静地吃下。

林愿也跟着吃，但眼睛一直往他身上瞟。周以然在凳子上一副好似泰然自若的模样，但她总觉得他如坐针毡，心绪不宁。

瞟了半天，她脱口而出：“下午写的那张数学卷子最后两道大题，你给我讲讲吧。”

周以然果然轻松吐了口气，叫林愿拿卷子来。

她懒得跑去前面翻书包，周以然拿出自己的试卷和草稿纸，给林愿开始讲题。

林愿根本无心听题，只是一个劲地把各种吃的推到他面前，周以然都没动。

题刚讲完一道，林愿又跑去厨房催西瓜。林母打着她的手，叫林愿把桌子上东西都挪走，准备把菜端出去，西瓜吃完饭再吃。

林愿端着菜出来，看见周以然还是坐着一动不动。她叹了口气，一边把桌上的东西都挪到旁边，一边恨不得剥个橙子直接塞进他嘴里。

陈述和江渺以前每次来几乎都是自己翻东西吃，她爸妈今天也一直在厨房，根本就没出来。林愿真的很纳闷周以然干嘛这么紧张，明明元旦汇演的时候他还能给她疏解。

林愿忙碌了一小会儿，摆好碗筷，坐到桌前，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抚他：“周以然，你不要太拘束。我爸妈很好的，不用怕，你以后多来几次就知道了。”

周以然看着她无奈笑了下。

他确实很拘束，谁面对这种场景不拘束？

菜全上桌后，四个人坐在方桌四侧。

周以然左边坐着林愿，她正对着桌上的菜出神。他右边坐着林愿的妈妈，她和林愿的爸爸一直在偷偷交换眼神。

林愿的爸爸坐在周以然对面，是这个桌子上最先开口的人。他看了一眼林愿的妈妈，开口：“同学，今天家里没什么菜哦。”

周以然还没反应过来，林愿就赶紧说：“爸，你不要讲方言啦，周以然不是N市人，听不懂。讲普通话！”

一桌人除了林愿之外，都一阵尴尬。

林愿的眼睛已经扫视完整桌菜，不解地看着爸妈：“你们干嘛做这么多菜，之前渺渺和陈述两个人都来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

林父没搭理她，重新用普通话开场：“同学，你是哪里人啊？父母是做什么的？林愿说你是转学过来，什么时候转来的？”

周以然才简单说了句，林愿又想到他似乎不愿意提及家庭的，赶紧又接着打断：“爸爸，别问了，先吃饭嘛。”

然后不顾父母两张臭脸，往周以然碗里疯狂夹菜。

抬眼看到父母正没好气的盯着自己，林愿又赶紧往父母碗里夹，一脸讨好地笑：“嘿嘿，我最最辛苦的爸爸妈妈也必须一人拥有一只大鸡腿。”

周以然接着一五一十的回答后，林父林母又陆续问了他一些爱好和学习情况。

林愿在旁边几次抢答，毫无意识地让餐桌的氛围每次都更紧张一点。

周以然脑子里的弦紧绷，感觉这顿饭吃的都抵不了他消耗的。

而身边那个疯狂搅动这摊浑水的人，还在往他碗里堆牛腩和油焖虾。

18

一顿饭吃了好半天，林愿送周以然出门的时候，十一月初的天早已经黑透了。

周以然没打算让林愿送他回去，两个人就在家具店不远的路口告别。

林愿往回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轻快地转身，面朝他：“周以然，今天我家的晚饭好吃吗？”

周以然苦笑，他刚刚感觉自己完全是全神贯注地在答题闯关，根本没尝到是什么菜。他还是点点头：“好吃。”

林愿笑了，她微微歪着头看他：“那我们和好了吗？”

周以然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林愿看他木愣的样子，知道他没有明白自己今晚的用意，认真解释：“你最近对我很奇怪。是不是上次请你吃蟹，害你进医院，你生我气了？我们家真的都不是故意的，你看今天的菜你也吃了那么多，都没事。”

周以然没想到她是这个意思。

中秋节后，林愿记不得那晚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让他非常困惑。他不知道林愿到底在想什么，而他的心思却已经全部剖开摆到她面前，即使她全不记得了。

忘掉的人越糊涂，清醒的人越痛苦。

林愿每次跟他说话，他都能想到她迷迷糊糊的那几句。

每次给他递东西，他都能感觉到残留在手心的温软。

他每天像个神经病一样，睁开眼是她，闭上眼还是她。

所以只好躲远一点，换自己正常一点。

周以然笑了笑，轻拍了下她脑袋：“你脑子里每天装的都是什么呢。”

“那我们和好了吧？”林愿又说。

周以然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眯起眼睛看她：“不能算和好吧。”

林愿都要反过来生气了。

他又笑了，轻轻开口：“我从来没有对你生气。”

我气的是我自己太直白的心思。

林愿明显一愣，随即两个人相视而笑。

绵绵的阴雨被昏黄路灯拉成丝丝细线，他们被包裹其中，两个人心里都被莫大的欢喜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