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250)
闻人听行躲也不躲,那腥臭的血碰到他周身烈火,片刻被烧成灰烬,溅不上他半星。
“我懒得费力气杀你,你还不配。我就毁了你的修为,让你和闻人家一起沉进地下,姑且先埋个百年吧。”闻人听行手指用力,硬生生从蛇头里抽出一根筋来。
这筋能有三五米长,闻人听行将它抽出,右手游凤剑挥起,风快斩断,那鬼藤龙蟒连半点声音都出不来了,它蛇头垂下,幽绿色的双瞳失去神采,就同生了霉的死水一般。
闻人听行抬剑重重一挑,将它挑出去老远,挂到藤树枝上。
闻人听行摸到腰间的紫狐玉佩,这是他为白姑娘做的栖身之处。他将玉佩拽下。
“白姑娘,你也走吧。”闻人听行说,“自今夜起,世上再无闻人听行,我再不是你的巫主。你自由了。”
闻人听行扬手,将玉佩远远扔出去。紫玉划过天空,发出晶莹流光,似一颗快速坠远的流星。
闻人听行垂下眼皮,收剑于身侧,忽然低喝一声:“起!”
他话音落下,院内霎时蹿起熊熊烈火,火舌肆意蔓延,灼灼汹涌,如巨浪一般,直逼天幕!
天上那黑洞已将闻人家一百多人全吞了进去,闻人听行仰起头,在烈火包围中,“看”向那深渊之处。
深渊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听行,过来,我等你多时了。”
①③
“闻人醒那老不死的,竟妄想杀我。他不自量力这一点,真是多年未变过。”那声音又说。
“他成功了。”闻人听行沉声说,“他为我争取时间,让我好生休息,恢复了些精气神。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埋到鸣沙山下。”
“哦?”那声音笑起来,“听行,你这样说,舅舅很伤心。你小时候,舅舅最疼你了,你不记得了吗?”
“闻人靖坤。”闻人听行顿了顿,他知道该如何激怒对方,忽然笑起来,“你是闻人家的罪人。罪该万死。”
“闻人听行!”闻人靖坤果真大怒。
随他这一声喊,上空那黑煞陡然扩张,如同一只肆意吞噬的饿兽,张开凶残血口。
“不必这么大动干戈。”闻人听行声音淡淡的,“你若不来,我也会去鸣沙山,去黄沙之下,找你算账。”
闻人听行周身火光更盛,而那团黑煞已经吞噬到地面。
烈火与凶煞,一红一黑,一明一 暗,在天地之间焦灼纠缠,似龙虎争斗不休。
闻人听行走进黑煞中央,这时,地下突发一声轰响,大山开始剧烈地震动。
房屋摇摇欲坠,很快巨响连天,坍塌在烈火之中。
黑煞被烈火追赶,于半空腾起,如一朵巨大无比的乌云,升入高远的夜,然后一点一点,消失不见了。
大地烈火无边,熊熊灼烧,将这一隅山头万事万物皆化成灰烬,沉眠厚土之下,再不见天日。
……
……
。
“驾!”
山路崎岖,闻人晓眠驾马狂奔。
马车轮磕到一块突起的大石头,身后紧跟着传来“砰”的一声,闻人晓眠皱起眉,扬手拍了下马屁股,然后赶紧转身,拉开帘子钻进车。
张错被颠落,滚在马车角落里。闻人晓眠忙把人扶起来。
张错的双目在眼皮下轻微转动,昏睡中抬起手,捂住自己后脖颈:“好疼......”
张错轻声嘀喃:“先生......我好疼......”
闻人晓眠眼光黯下来,她感觉到双手一阵发麻,手指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先前她打张错那一下手挺狠,但看这架势,张错就快醒了。她必须立刻用忘忧香。若是张错醒过来,她更不好下手。
闻人晓眠从腰包里摸出忘忧香,她打开忘忧香,看着张错的脸。
张错还在不断低喃:“......疼......先生......先生......”
是在梦里吗?在梦里,朝闻人听行撒娇。
“阿错,对不起。”眼泪顺着闻人晓眠的下巴滑落,滴到张错脸上,“原谅我吧。我们真的再没办法了......这是先生交代我的最后一件事,我必须做到。”
马车跑过山地的轰隆声很吵,闻人晓眠头疼欲裂,也不知是被吵得,还是因今夜哭得。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将忘忧香探去张错鼻下。她手抖得太厉害,颤了半晌,才伸过去。
而张错刚吸进去一点,忽然屏住呼吸——毫无征兆,他猛地睁开眼,像一只被偷袭的野兽,因骨血中的天性做出反抗。
张错一把抓住闻人晓眠手腕,漆黑的双眼攫住她,目光警惕。
“啊!”闻人晓眠短暂地尖叫一声,被吓得心惊肉跳,她往回缩,张错那手却像铁钳子一般,怎么都挣不开。二人争执两回,忘忧香不小心掉落。
张错反应很快,抬腿一脚,立地将忘忧香踹出了马车!
“那是、什么?”张错一字一字地问。
闻人晓眠手腕被抓得生疼,她哭花了一张脸,终于受不住,委曲地大喊:“阿错,你抓得我疼死了,你放开我!”
“我在问你。”张错不为所动,直勾勾瞪晓眠,“刚才、那是什么?”
闻人晓眠死死抿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不肯说话。
……
……
。
一团黑,没有前路。
火烧起来。
闻人靖坤着一身雪白丧服,那白衣净得一尘不染,似是圣物。
周遭是浓郁的黑煞,与这白丧服相冲,他倒显眼得狠。
可惜闻人听行已经瞎了,根本看不见他。
闻人靖坤在对面打量了闻人听行许久,戏谑地笑道:“听行,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