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有阵雨(13)
连漾拎着只纸袋,随手放到茶几,道:“你妈给我打电话了,今晚没人给你做饭,你吃这个。”
程佳宇:“姐,太麻烦你了,其实我可以去外面吃。”
“你妈不放心。”
“好吧。”
角落里歪着的骷颅头突然掉了下来,与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滚到程佳宇脚边。他一颗心高高提起来。
连漾走到程佳宇身边,捡起他脚下的头骨:“你弄下来的?”
程佳宇立即道:“不是我!”
“那是谁?”连漾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你的小老师?”
“啊,不是,那个、她说可以装回去,但我不会。”
窗外大风乍起,强风拍打玻璃,传来阵阵闷闷的回响。天色也更暗了,黑云压城,天际仿佛就在头顶上方。
连漾将手中的颅骨安回模型,转身见程佳宇还站在茶几边。
“你先吃,我出去趟。”
突如其来的风将地上零星的落叶卷起,叶一诺的头发都被风吹得没了型,空中飘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差点就挂到一边的树枝上。
蔡可宁给她发消息,问她带伞了没,还有多久回,要不要来接她。叶一诺边走边回,说不用了,她正在回家路上。
当前正值晚高峰,车子进路就像滚进一锅热粥,眼前的车流正黏稠地缓缓流动。
叶一诺走到北门正欲往西,一辆熟悉的灰色轿车在她身边停下。车窗缓缓降下,连漾坐在驾驶位,仰头看她,下巴浅浅往副驾一扬。
“上车。”
第 8 章
江心大桥的中央段发生了拥堵,桥上各车辗转腾挪、车头交错,谁都想先走,反而谁也走不了,只剩下几辆电瓶车在这中间艰难地穿行。
大概是出了车祸,一辆轿车横在马路中央,前保险杠撞歪了,大灯也碎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是一辆碎裂开的电瓶车,一个大爷躺在车边,有三五个人围在周边观看。
叶一诺将车窗降下,探出头去看了个大概,对连漾说,一辆轿车撞了辆电瓶车,看着不严重。
汽车还在慢吞吞地往前挪,踩着剎车怠速前进,一顿一顿的。连漾看了叶一诺一眼,叶一诺看了看车外的环境再看她,眼珠转了转。
连漾:“你想说还不如你自己走回去快?”
叶一诺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你就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恶意揣测我?”
“我恶意?”连漾哼笑,“你恶意破坏我的模型你怎么不说?”
“我有吗?那是它自己掉下来的,而且能装回去。”
叶一诺穿了件开衫卫衣,觉得车里有点闷热,拉下拉链让外套敞开,又伸手碰了碰空调出风口。连漾说空调没开。
“哦。”
叶一诺又将车窗降下一点点,风透过窗缝鼓进来,丝丝点点的凉意扑面而来。窗外的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风声、鸣笛声、不远处的吵架声此起彼伏。
车窗关上,车厢内重新恢复安宁,细雨如丝,倾斜着擦过玻璃窗变成一根长长的线。
拥堵处在交警的指挥下开始松动,一辆辆车缓慢起步前行。叶一诺看了会儿窗外,转头又看了眼正在开车的连漾。她很喜欢她的侧脸,尤其是额头与鼻梁间的线条,恰好刻在她的审美点上。
连漾不说话,四周的空气也像凝滞了一样。天色昏黑,对向车的车灯光打过来,豆大的雨点在白色玻璃上一朵朵绽开、破裂。
汽车停到小区大门前,叶一诺突然发现连漾的中指上戴了枚戒指,戒指上镶了颗小小的钻石,钻石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你怎么?”
叶一诺身体前倾,想伸手去触碰连漾的手,顿时发现连漾是右手戴着戒指。右手,吓死她了,右手应该无所谓。意识到自己伸手的动作不妥,悬在半空中的左手只能暂时中转到中控台上放着。
连漾转头:“我怎么了?”
“哦。”叶一诺脸上的错愕未消,但身体已经如尘埃落定般再次包入座椅中,“没怎么。你、你要去哪儿?”
“跟朋友约了游泳。”连漾顿了顿,“你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没想问什么。”
“是吗?”
连漾见叶一诺的手撑在中控台边,因为用力,手背上显现出骨骼微微凸起的细长线条。她的手不大,也还算好看,指甲是温和的淡粉色。
连漾眉心皱起,叫她名字:“叶一诺。”
“事不过三,你明白吗?”
叶一诺眼皮跳了跳。
大雨瓢泼而下,更大更密的雨滴砸在前挡玻璃上,汇流成帘。雨刮器更快速地规律摆动,唰嗒唰嗒唰嗒,短暂的清明后便回到了一片迷蒙。
雨珠成柱,沿着车窗蜿蜒而下。后车疯狂地按着喇叭,连漾不为所动。
车厢里越来越热,叶一诺觉得有点渴:“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没明白?”
“那你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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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可宁在客厅整理自己这段时间吃的药,前几天发烧连带着咳嗽了好几天,今天正好把强力枇杷露喝完,她打算就不吃药了。叶一诺这时刚进门,下半身被雨淋得半湿,她感叹:“这么大的雨!”
叶一诺也说:“对啊,好大的雨。”
蔡可宁给她递纸巾,问:“要不要擦一下,或者去换个衣服?”
“我去换条裤子吧。”
叶一诺进了房间又出来,见蔡可宁正在看之前检查的报告单,她凑过去看了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叶一诺开始刷手机,她关注中心医院的公众号,随手翻了翻里面更新的推文,居然见到了一张连漾站在台上照片,是那天在发热门诊遇见时的装束,推文标题是什么党建联学巴拉巴拉一长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