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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断案实录(561)

作者: 三七之间 阅读记录

百里谦淡然一笑,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次回江南,他本来也没想着要安稳度过,百里一门的仇要报,他挚爱的人也要守住,他百里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阿耶的保护下、茍且偷生的小儿郎了。

窦玉成看着两人亲善友爱的样子心生羡慕,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的兄长,仔细想想他之前闯祸,也是兄长护着他的,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啊!

就在这时,院子门外传来了窸窣声,是有人来了,众人便暂停了交谈。

“捅破大兴的天怕是有些难,但这江南的天却是可以捅一捅的。”人未至,语先到,来人声音爽朗大气,带着轻易能察觉到的威严,“当真是年少气盛!”

崔叙和窦玉成听到声音,立刻站了起来,百里谦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也默默地跟着起身。

一只穿着绢丝金线足靴的脚先跨进了院子里,上方覆盖着的是一身淡黄色的锦绣华袍,淡淡的金银双纹在烛光下流光溢彩,华丽璀璨。

紧接着,一个周身贵气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年纪很大,戴着金冠的青丝已经变成了银白,但来人的精神气却很好,红光满面、嘴角带笑。

随着他的出现,院子里陡然吹起了一阵凉风,风中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和荤腥味儿,不难看出此人刚刚享受了一场饕餮盛筵。

“见过王爷。”崔叙率先行礼。

“哎!同为皇亲,你该叫某一声叔祖才是。”南王摆摆手,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皇叔祖。”崔叙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只是叫了一声之后便恢复了称呼,“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南王似乎已经习惯了崔叙的性子,随着他去了,他大步走到石凳上坐下,郑重其事道:“某可不曾救你,救你性命的是这个武艺高强的小郎君。”

崔叙含笑道:“若不是殿下收留,此刻儿恐怕要和诸多宣城官吏一样进大牢了。”

听了这话,南王的脸色变了变,随后叹气,“都是某的不是,养出了这样一个孽障!”

这话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崔叙不好回答,只道:“王爷言重了。”

窦玉成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一屁股坐在南王的身旁,大大咧咧道:“要我说,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生生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南王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眼露凶光,嘴角讥笑,“确实如此,若是知这个孩子会犯下如此大错,合该在他出生的时候便溺死!”

“一码归一码。”窦玉成最是有感触,“坏掉的是世子,王爷还是一心向着朝廷的,等这件事了,小爷一定帮着殿下同圣人求情。”

也只有窦玉成敢这样说南王世子坏掉了,其他人三缄其口,连附和的人都没有。

其实这也是因为窦玉成纯粹,纵然他纨绔、嚣张,但是生在世家、长在长安,窦家又是刑部之首,从小耳濡目染了太多的人生悲欢、见多了大善大恶之人。

对他来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会因为一个人身在高位而改变,他左右不了他人犯下错事,却可以坚守自己的本心。

崔叙曾经问过桑榆,为何能和窦玉成成为好友,毕竟她和窦玉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窦玉成正因为一个青楼都知打群架。

桑榆当时说的是,“我一开始对他也是无感的,直到他为了成全秋都知,拉下脸请我帮忙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少年内心有多么纯净。”

或许他给人的感觉不好,或许他也曾为人所不齿,但他的内心比一般人都要洁白无瑕,即使秋都知身在青楼,他也是万分尊重的,他知道自己和尸体打交道,也没有嫌弃半分,他可以视崔叙为好友,也会和周良才称兄道弟。

在他的眼中,性别、身份、年纪都成为可有可无的一部分,无足轻重,这也是他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内心纯净的窦玉成在第一次和南王的相处中简直对他深恶痛绝,私下不知道骂了多少回,可后来泾县出事,崔叙带着他夜访南王,他这才知道南王内心的悲愤和痛苦。

换做是他有一个成天想着谋朝篡位、连老父亲都瞒的死死的糟心儿子,他也会气疯。

第五百一十四章:承诺

南王指了指剩下的几个石凳,示意崔叙坐下,“如今整个江南几乎都在那逆子的掌控之中,某也是有心无力。”

南王说起来宣城的事来头头是道,宣州是他的扈地,他身上还兼任宣州牧,对宣州不可谓不熟悉,“宣州守军不多,除了由南衙十二卫的鱼符调动的折冲府兵之外,其他的全在孽障的掌控之中,他换掉了某之前安排的校尉将军,某现在也无法调遣。”

一说到这件事,南王心都要碎了,早些年,他还掌握着南王府的时候,南王世子可不像现在这样偏执。

年轻时候的南王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府中纳了不少妻妾美人,也生了好几些个子嗣,王府也是一个快活的小天地。

后来经历了大兴内乱、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等大事,南王年纪渐大,精力不济,便带着剩下的几个妻妾儿女来到了江南扈地,开始了晚年生活。

南王世子从小就心思细腻,他虽然聪慧不足,但胜在肯吃苦,南王想着天下已定了,他做个闲散的王爷也是够的,于是在几年前,便将南王府悉数交到了他的手里,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等南王察觉到南王世子有野心的时候已经晚了,宣州已经唯南王世子的命是从了,纵然南王有心制止,也无力改变局面。

“那为何不直接挑明呢?”窦玉成问道:“只要王爷挑明当年之事是个误会,南王府无心挑起战事,想来世子应该有所顾忌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