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断案实录(574)
娄大是他们中最早进大理寺的,他们每一个差役进大理寺的时候,都要在他的手下待过,他不爱说话,但是每次出去查案都不吝赐教,说的最多的就是注意安全。
侍卫年纪小,刚到大理寺的时候吃了不少亏,是娄大暗中帮忙才度过难关,坚持下来的,可以说没有娄大就没有他的今日。
想到这样好的一个人没了,小侍卫的情绪忍不住迸发而出,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桑榆没有作声,拍了拍侍卫的后背,无声安慰。
大理寺的这些侍卫大多年轻,正是重感情的时候,桑榆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有些羡慕他能干干脆脆地哭出来。
不像她,明明心里很难受可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一路走来,她失去了太多,刚开始的江家、后来的萧寂到现在的娄大,她也很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她是大理寺的评事,也是此时的他们的依靠,现在情况不明,她不能表现出一丝软弱。
第五百二十五章:成长
“还有这个。”侍卫从身后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个零星的物什,一块玉佩、一个身份令牌和一个沾满血的荷包。
桑榆将荷包拿在手中,这是一块绣着娄大的名字的荷包,针脚很粗糙,歪歪扭扭地绣了“平安”两个字,看得出绣的人并不善针线,
侍卫解释道:“这应该是娄捕头的妹妹绣的,他说过自己妹妹不爱做针线,这还是她特意绣了好久送的。”
那这个荷包应该就是平安符了,桑榆沉下心,将荷包放回了托盘上。
突然,她的视线里闪过一丝紫色,“这是什么?”?“哦哦。”小侍卫看了一眼,连忙放下托盘,从上面小心地将那物拎出来,“这好像是一种杂草,沈大夫采摘过,应该是娄捕头掉下水沟带上来的。”
一路走来,他们也有些磕磕碰碰的,偶尔沈大夫轮流带他们去采些应急带草药,小侍卫才觉得眼熟。
娄大的身上在草丛里滚了好几遍,沾上了太多的杂草,甚至在他的手上也揪下了几片,夹在断了又接上去的手指间。
侍卫猜测是因为当时娄大无意识地想抓住什么东西求救,或者是伤口太疼了想转移注意力。
桑榆听罢,点了点头,“把东西收好,一并带回去。”
“我晓得。”侍卫答完,小心地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将东西包起来。
桑榆这才将目光落在娄大的身上。
娄大的身上穿着简单的袍子,是他惯爱的藏青色,侍卫们都是粗人,尽管已经尽力收拾了,但衣服穿的并不整齐,扭扭捏捏的乱作一团。
他死去快一日了,身子僵硬的厉害,青色的尸斑还是浮现,房间里点着熏香,隐隐能闻到些许异味,这是尸体开始腐烂的味道。
桑榆心里拒绝在看见娄大身子腐败之后的样子。
“桑小娘子,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着娄捕头。”侍卫收拾完包裹,见桑榆看的出神,轻声劝道。
“你去寻些蜡烛来。”桑榆道:“这里的烛火太暗了。”
“喏。”侍卫下意识答应,面露错愕,“啊?”?等侍卫找了十来根粗长一一点好的时候,房间里总算亮堂了许多。
“还是桑小娘子想的周到。”侍卫道:“想来娄捕头也不喜欢暗着。”
他们不畏惧深夜,却也希望黑暗中能有光芒照耀。
“很好。”桑榆僵了一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她“唰”地一下,粗暴地撕开了娄大身上的衣服,娄大伤痕累累的胸膛瞬间裸露在外。
“桑小娘子!”侍卫惊讶地喊出了声。
桑榆脸上浮现出冷意,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就让你来告诉我答案吧。”
侍卫这才注意到,桑榆的手中早已戴好了鱼皮手套,匕首也是惯用来验尸的小刀,“桑小娘子,你这是作甚?”
桑榆幽幽道:“你不是看出来了吗?自然是替他报仇,尸体永远是最好的线索。”?
……
又是一日清晨,沈大夫早早起身,他昨夜等了桑榆半宿,也不见她回来,实在疲惫的慌才睡了过去,因惦记着桑榆的身体,便想着调配些养生的药送去。
东厢房依旧大门紧闭,和他昨天夜里看了好几次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沈大夫静静观望了一小会儿,脸上怒意渐盛。
这个小丫头,不会一夜没回来吧?
沈大夫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抬腿往娄大所在的小院里走去。
刚一走到门口,果然见里面有好几道身影在院子里等着。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有人来,连忙上前问道:“沈大夫怎么来了?”
“我找桑榆。”沈大夫脚步不停,直冲屋内而去。
“哎,里面还没弄好,沈大夫莫要吓到自己。”侍卫拦在他的面前,好心劝说,“不如稍等片刻,桑小娘子很快就好了。”
“老朽乃是一名大夫,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让开,老夫倒想看看她在里面作甚?”沈大夫毫不相让,一把推开侍卫。
大门被粗暴地推开,沈大夫想过很多种场景,却从没想过眼前的场景会这般平和,桑榆站在角落里擦拭着双手,刺鼻的酒味伴随着浓郁的香草味弥漫了整个空间,随着风一吹便往屋外散去。
娄大依旧躺在板床上,两个侍卫正在帮他整理衣服,威严端正的大理寺官服穿在他的身上相得益彰,淡化了他脸上的淤青和斑痕。
“沈大夫早啊。”桑榆随口问好,取出干净的帕子擦手后,端起一碗粥跑到门口的石阶上坐下,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