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打败天下第一(31)
杨清雨发现二叔没跟上,便跑回去拉他,神色焦急,说话时压低了声音:“二叔,你快过来呀!”
二叔却死死地站在原地不肯动,低着头,下巴紧紧抵着胸口的衣料,身体向着门外。
他正害怕着,仿佛这院子里有什么吃人的猛兽。
比杨清雨先前更甚。
他哆哆嗦嗦地说:“我不进去了,被……被她发现要被罚的。我在这看、看看就好,你把这根线绕在她手腕上,我、我把个脉。”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哪一个人,是那病入膏肓的,还是那少女。
杨清雨听了这话也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儿,脸色瞬间白了,连连点头,跑进来把红线绕在吕排歌手腕上,又回去看着她二叔。
杨清雨二叔把完脉后,那只手只是轻轻一抖就把红线收了回来。
他的脸面对李琢光「看」了许久,好像是发现了她装病,也好像想说些别的什么,喏喏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回去给她开一服药,喝了就好。”
杨清雨便小小地欢呼一声:“小排骨,我跟着二叔去拿药,你再躺一会儿。”
吕排歌点点头,她没去询问为何不让丫鬟去拿、以及这房中究竟有什么洪水猛兽。
她在等。
默数心跳声,在数到第四百下时,一股难以遏制的困意涌了上来,拥挤着阖上了吕排歌的眼睛。
她刚闭上眼,先前那种雾蒙蒙的感觉又冒出来了,仿佛进入了最闷热的盛夏,呼吸也变得黏腻。
原本寂静无声的周围忽因那感觉而吵闹了,就好像院子里一直有人说话,只是「清醒」时的她听不到。
茶香蹿进了她的鼻尖,一把劈开海海人声包裹住她,如同捞起掉入湖泊的溺水者,吕排歌猛地清醒过来。
那些声音消失不见,院子里再一次死一般寂静。
吕排歌睁开眼,她意识到这有可能是时间回溯的标志,只是杨清雨没有因回溯而回到她身边,不知道具体回到了哪一刻,于是只能静静地等着。
没让她等太久,就有脚步声传进了她耳朵中,她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舒服一点、能更快做出反应的姿势。
从门口走进两个丫鬟打扮的人——可她并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那两个丫鬟低着头走进来,在正房门口放了两个盖着布头的竹篮,又低着头走出去。
她们很守规矩,一直没有抬头,眼睛没有乱瞟,压根没有发现院子里多了个吕排歌。
吕排歌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心中思忖着大约她在院子里舞剑,这两人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这是回到了整个梦境的最初么?
那戏子现在应当开口重复唱着第一句。
若她回到了最初……是不是意味着她在这梦境里彻底自由了?!
那就先去看一眼篮子里是什么东西!
她摩拳擦掌,从躺椅上翻下,矮着身子慢慢摸过去,躲在台阶下,那竹篮就在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了。
吕排歌支起身子,小心地掀起布头的一角,还未看清是什么,那正房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杨府往事(三)
吕排歌反应很快,那边刚发出一点声音,她便立马缩了下去,躲在台阶的角落里,紧贴着后壁。
“怎么布头没盖好。”那少女自言自语,左右踱步仿佛想找些什么东西,脚步声往吕排歌这里靠近了。
吕排歌下意识捂住了嘴,这具身体还未学会如何隐藏呼吸,只能用这种方式减轻声音。
会发现她吗……不,她蹲着的角落是视角盲区,这女孩得走下来才看得到。
但是女孩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应当是会武的,那即使没看到自己也能发现自己。
而女孩的步子的确没有停止,逼向台阶,一步、两步——她想下来看看?!
越来越近。
好像快贴近她的后背了。
这个角度……这个角度应当能看到她的头顶了吧!
停下……快停下!
直到吕排歌开始思考要不要逃跑的时候,她在心中的祈祷似乎终于奏效。
女孩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并没有发现她,而是就此转身,把布头重新盖好便拿了进去。
门再次关上,吕排歌呼出了那口不知何时憋起的气,这才感受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腥味。
血腥味有些太浓了,猝不及防之下,吕排歌被呛得胸腔剧烈起伏,却不敢真的咳嗽出声,憋得脸红脖子粗。
她扒着台阶,缓缓冒出半个头,意外地看到那原本放着竹篮的地方变成了一张纸条和一支连带树枝一起剪下来的桃花。
一看到桃花,吕排歌就想起姚听。
或许在梦境中,桃花本身就指代着姚听?若是这么说,那么她一直闻到的桃花香便也有了来头。
那么何前辈所说的下咒方式……会不会就是这股香味?
有可能,很有可能!
这么想着,她双手撑在台阶上用力,翻身到台阶上,拿起纸条和桃花。
桃花开得正艳,就好像刚从枝头剪下来似的,而纸条是上等宣纸撕下来的一小片,上面用炭笔写了两个字:快跑。
看到这两个字的剎那,她遍体生寒,像是躲在暗处的偷窥者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远远穿过那片花海与隔墙,精准落在她的后背。
如芒在背的同时又忽得一线清明,她身体变得更加轻盈,感知也变得更加灵敏。若说刚才她就像身体里灌了铅,那么现在的感觉就更贴近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