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有疾(112)
是我多心了,时羽自嘲笑笑——竟还担心她会遇见危险,真是荒谬。
这家伙气人有一套,高墙深院中,不知小灰蛤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伤害。
如今幻域合并,她也功不可没。
时羽忍不住再看,胖了?还是瘦了?好像是瘦了。
靠海吃海,饭菜不合胃口么……
她看得多了,看得久了,很难不被人察觉,柳不眠直言道:“你在看我。”
时羽才不怕,“你没有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我确实在看你。”柳不眠一向直接。
“你干嘛看我?”时羽扬起下巴。
她笑起来,玉容雪肤,日下生光,“你好看,忍不住多看。”
时羽挑眉,觑她一眼,“我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柳不眠快速答。
这是实话,也是真心话,话毕,她又觉得太过敷衍,两手比划着,遵从脑海中那个模糊的提示,“胸那么大,腰那么细。”
面上浮现羞恼之色,时羽脸蛋诡异腾起一抹绯红,“不要脸。”
柳不眠愕然,她说错了么?
“确实是胸大腰细嘛。”她为自己辩解。
分离太久,还不能习惯她的说话方式,时羽脸都红到脖子,“闭嘴!”
风和日暖,舒天昭晖,大师姐心情很好,“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由衷感到高兴,若珍宝失而复得,心中空缺填满……”
语声渐弱,她倾身靠近,“爱则极纵,难免失态,你不要生我的气。”
她的气息撩在颈间,时羽本欲后退,却忍不住靠拢。
但她们之间,时羽从来是被动矜持的一方,察觉到失态,时羽欲走,被她桎住手腕,她的唇近在咫尺,鼻息滚烫,时羽后仰,又被扣住腰肢。
手指根根收拢,攥紧裙布,时羽垂眼躲避,担心过多暴露自己。
久别离,心绪愁,思慕之网缓缓收紧,筛滤了谨慎防备,使她更能看清自己。
其实爱就爱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难道一定要分开后才追悔莫及吗?像那只蛤,沙滩上爬来爬去,傻傻地、茫然地找寻。
可是、可是……时羽再次陷入挣扎,她好乱。
鼻息潮湿,空气闷热,时羽头昏脑涨,她却迟迟没有动作,像是刻意为难,想看人出丑。
到底要不要亲嘛,等得太久,时羽都有些不耐烦了。
冷不丁,柳不眠开口:
“确实又大又细。”
时羽惊愕抬眸,什么屁话?
读懂她眼中的困惑,大师姐不吝解惑,“你的……”
“住嘴!”时羽尖声打断,就知道她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实话实说而已,干嘛冲她发火呢,胸大腰细怎么了?多好哇,还不兴说。
大师姐“哼”一声,松手调头就走。
她还“哼”,她还不高兴?时羽比她哼得更大声。
一路往前,时羽死盯她背影,心里也琢磨,生气是为什么呢?
是大师姐太会气人,还是、还是……没有亲到。
事到如今,时羽自认也算经历过一些人……或者说蛤。
虽说只是幻境,她心里也很清楚,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娇娇”,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蛤待她很好。
受幻境影响,偶尔她也感到几分恍惚,忘了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疲乏至极时,甚至会想,蛤一片真心,留在这里也不错……
但始终有个模糊的人影不停在眼前晃荡,或坐或卧,或持书,或举刀,冷不丁喊一声“小羽毛”。
于是,与蛤共处的那些日子,无论对方表现得如何深情厚意,她始终不为所动,扎心的手一点没节省力气。
对于大师姐,我好像、似乎、大概,是有点喜欢她的。时羽心里闷闷想。
既戳破了心思,说“有点”就不太准确,但要说“十分”,又不怎么甘心,时羽两手无意识地绞着袖子边,那就“有许多点”吧。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许多点”正正好,符合她一贯的柔惠中庸之道。时羽窃喜。
她并不否认自己的狭隘自私,坦荡与之相处,彼出于是,是亦因彼,这一切都是她自身经历所致。
习惯性多思多虑,也是身边有了倚靠,时羽出神太久,越走越偏。
“小羽毛?”
时羽恍惚。
“小羽毛!”
时羽抬头,她险些撞树。
“小羽毛。”
下一刻,柳不眠来到她身边,温热的手掌覆上她额头,“你刚醒来不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我们还是回去吧。”
时羽牵住她衣袖,“你刚才唤我什么?”
“我……”她愣住了。
“真是奇怪。”
她感到有趣,也感到困惑,“我一见你就觉得格外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张口,便喊出刚才那三个字,好像在梦里重复过千百遍……”
她陷入沉思,轻喃道:“难道是前世姻缘。”
幻境还没有消失,就说被称为“魔”的家伙不会那么容易对付,是她心智太过坚毅,还是大师姐太过愚笨,竟至今无法冲破蔽障。
“想不起来就算。”
时羽伸手摸摸她头,怜爱道:“别把脑袋想坏了。”
“那好,我听你的。”她模样很乖,应下。
于是,自然而然,两只手牵到一起。
走出老远,时羽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憋着股气,她始终是不甘心,假意掏袖,趁机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