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有疾(198)
像是为了找补什么,柳不眠故作厌烦,“今日只是凑巧。”
时羽本还在犹豫,此时立即就有了决断,她凭什么听从她的安排?
“宗门很大,游纱岭距离外门也有好几座山头,我住得远,只要师姐不是特意来寻,你我不会再见。”
“我特意来寻?”
柳不眠偏头,“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好好照照镜子。”
时羽挪步,临水而照,柳不眠指尖微动。
“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而已。”时羽拽了拽领口,扭肩凹出两条细长的锁骨,“多谢师姐提醒了。”
夏衫轻薄,勾勒出妖娆的女子身段,时羽面朝河岸,柳不眠趁机多瞄几眼,她皮肤白到晃眼。
“呵,不过如此。”柳不眠负手而立,姿态傲然。
时羽并不理会。她心中飞快有了计较,眼下菖华对她无计可施,奉天宗有她的房子、灵田和狗,还有她悉心维护的数条人脉,她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轻易放弃?
她下定决心,“我不会离开奉天宗,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我们可以约法三章。”
柳不眠看来。
哭闹过,质问过,责备过,情绪耗尽,不是赌气,也不是为寻找机会破镜重圆,这只是对她最有利的一种选择。
时羽道:“我不会再踏入游纱岭半步,师姐也一样,别再靠近我的小木屋,否则休怪我放狗咬人。其二,倘若不巧碰见,只当不识,大家各走各路,切莫纠缠。”
指骨根根收拢,柳不眠袖里暗暗握拳,“三?”
“其三——”时羽手指掐进树皮,牙关咬恨,“再敢乱亲,当心我扇你。”
第103章 第 103 章
不许靠近, 不许说话,不许亲嘴。
柳不眠静立树下,小河潺潺, 一碧到底, 绿草成片倒伏,水中飘荡, 犹如那河畔女子柔顺而冰凉的一弯长发。
江河成于涓流, 习惯成于细故, 戒断不易,柳不眠忍了又忍,才没有将她按在树干狠狠咬上一口。
话说完, 久久没有回应, 时羽不耐烦, “听见没有?”
果然是腿接好了,不是处处都要人抱, 连漱口茶也端到面前的时候了。
听听, 多硬气。
柳不眠极为不悦, “怎么,我说的话,你一句也不听, 你的话,我就必须得奉如圭臬。”
你算老几?
时羽讲道理,“即便是逐出师门, 也得经过宗主,你是我师姐不错, 可你我终究是平辈,要赶我走吗?还轮不到你呢。”
“那我又凭什么遵从你的约法三章。”柳不眠反问。
时羽还击, “不是你说的,两清了?过往所有恩恩怨怨,全部勾销。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
柳不眠沉默。
时羽追问:“如何?”
步步紧逼下,柳不眠只能妥协,她不说话算是默认。
时羽昂首,“那好,现在你可以走了,一山不容二虎,这地方我先来的。”
柳不眠诧异侧首,她越来越猖狂,现在连句客套话都没有,浑身长刺一般,言语极其犀利。
好好好,既然要讲理,那就讲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拎袍大步行来,柳不眠衣袖鼓风,她摊开个巴掌,时羽面前站得笔直,“地契,拿来。”
她身形高挑,气势凌人极具压迫感,时羽扶着树干往后躲了下,“什么地契?”
“你不是说这是你的地方?”
柳不眠逼近,“地契拿来,当真是你的地方,我立刻就走。”
无理取闹!
时羽不甘示弱,推了她一把,“有病吧,我哪里来的地契。”
柳不眠纹丝不动,“既然没有,你不能让我走。”
“我说这地方是我先来,又没说是我的地方。”
拉长脖子比高,时羽分毫不让,“而且刚才你答应我了,我们约法三章的。”
“约法三章只说回到宗门后互不来往,当下并非宗门地界。”柳不眠理直气壮。
行,算你狠。时羽点头,“你不走我走。”
之所以在这些无聊的小事上争执不休,只因对方是柳不眠,藕断丝还连,哪能说断就断。
再者,许是心虚,时羽不愿在她面前暴露出腿部残疾。可她定力显然不够,城府也尚浅,又或者说,心中仍有期盼,仍隐隐欲纠缠不休。她转身离去,青草地上两肩一高一低。
跛得不算厉害,但绝不至于看不出。
没走出几步远,时羽左肩一沉,身形失控,柳不眠蛮力扯拽她手臂,将她推倒。
眼前眩晕,时羽面露茫然,下一刻柳不眠俯身压来,双手死死扣住她肩,音色陡然变冷,“你的腿怎么回事?”
长发扫面,时羽偏头躲开,“与你何干?”
“是澄乾君。”柳不眠眉锋收紧,双眸迸亮火光,盛怒之姿,她想杀人了。
“跟他没关系。”时羽道。
“那跟谁有关系!”柳不眠厉声。
“装什么,搞得你多心疼多在乎我似的。”
那么近的距离,她的紧张、担忧、自责和无奈尽收眼底,时羽心中忽而生恨,无法克制话里夹枪带棒,“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就要跛,我就要瘸,我要你一见我就心痛,难受,即便我们分开,你的元神和你,都永永远远忘不掉我,一辈子愧疚。”
她说着说着笑起来,浑身血液沸腾,双颊尖锐涨红,“我这人就这样,胆小自私,只是元神我觉得不够,田翠花诡计多端,谁知道她下次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来害我?一条残废的腿换我一世平安,很合算,再说我将来是要做灵植官的,手不瘸就行了,腿瘸一瘸,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