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有疾(208)
柳不眠万分羞愤,一把挣脱她,抢回薄毯,“你从来都那么自私,只顾着自己,我还真是没看错你!”
说罢扭身疾行几步,小毯盖在了两只身上,还体贴往里掖了掖。
行,你真行。
时羽简直要给她鼓掌。
她背影跌跌撞撞消失在林中,时羽收回视线,奇异从中品咂出些微妙乐趣。
及至下午,两只睡醒,又说想起来了,齐指向身后的树林。
时羽牵着牠们过去,林后是一座高山,朝东方向山间无数坟包掩映在碧树间。
也是,一百多年过去,小傀儡的娘亲恐怕早就不在人世。
时羽带着牠们上山,一个坟包一个坟包挨着找。
下山前,她原本打算去青阳观,花点钱弄个勘魂仪式什么的,现在嘛,她改主意了,赫连筝和小神女一定还会回来的。
她不着急,坟间踱步,悠闲得不得了。
“这里好多人——”闹闹有些害怕,躲在时羽身后。
哄哄胆大,山岭间好奇东张西望,“小羽毛,那里有个人一直在看你。”
“柳不眠?”时羽问。
哄哄摇头,“不是安安。”
“大白天的,你们可别吓我。”时羽有点发怵。
入道十年,她一没捉过妖,二没拿过鬼,勾心斗角这方面本领超群,狡诈如菖华也逃不过她的算计,武斗却毫无经验。
“那边有人叫我。”哄哄指了个方向,拖着时羽就要往前走。
“啊?”哪里有人,时羽茫然摇头,“咱们还是等白天再过来吧……”
“现在就是白天呀。”哄哄举头望。
正是午后阳光最烈之时,然而山高林深,金乌也渐渐偏西,仲夏季,时羽只觉四处阴寒渗透衣衫,她周身起了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那个人在吃东西。”哄哄又道。
到底哪里有人!时羽想跑了。
“那里呀——”哄哄拽拽她衣角。
时羽依言看去,百步开外,一只棕灰色半人大的猕猴蹲坐在坟头,手里捧个桃,正“咔吱咔吱”地啃。
“猴子啊。”时羽浑身一松,“那不是人。”
话音刚落,那猕猴突然冲她咧嘴一笑,满齿鲜红,滴滴答答。
时羽看清了,它哪里是在吃桃,手里捧的分明是个未足月的婴孩头颅,还新鲜着,被啃去一半,红白相间的脑汁染了它满手。
我去!
两小只一左一右夹在腋下,时羽拔腿就跑!
那猕猴捧起头颅猛啜几口,扬手一丢,起身拔腿追来,喉间串串“咯嘎”怪声。
时羽心脏狂跳,她全无准备,左右手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施展法术,只顾一路尖声逃窜。
“柳不眠!柳不眠!你个杀千刀的!你就看我的好戏吧!”
林间荆棘划破裙摆,小腿刺痛,她耳边只有自己巨大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猕猴在山林间飞窜,长臂一荡,跃至她头顶,伸手便要来抓她怀里的孩子。
小傀儡惊恐之下,双手蒙住眼睛,时羽感觉到它的靠近,别无办法,只能偏过身体,以后背抵挡。
“噗——”利器入肉的闷响。
猕猴尖嚎,身体被钉在树干,四肢挣扎扭动。焚殃铃环震动,刀身腾起火焰,“轰”一声将那妖猴裹了个严严实实。
烈焰焚烧,不过几息那猕猴就在刀下化作灰烬,簌簌飘散于草叶间。
柳不眠扬臂,焚殃回到她手中,她站立在高处,雪蚕帕细细擦拭刀身,衣带飘飞,优雅如鹤。
时羽跌倒在地,仰面朝天大口喘气,她手脚发软,胸腔剧烈起伏,显然被吓得不轻,相较十分狼狈。
“贱人!”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翻身坐起,扭头就骂。
“我救你了。”柳不眠口吻淡淡。
“你明明可以早些出手!”时羽指责她,“你就是想看我出丑。”
柳不眠眉峰微挑,几分偷笑意味,“你不是很厉害?筑基大圆满。”
时羽咬牙切齿,“你不跟着,我会更厉害。”
“离不开我?”柳不眠迅速占领上风。
时羽微眯了眼,“有便宜打手,干嘛还劳心费力,你以为我真对付不了?”
焚殃铃环叮当,柳不眠似乎心情不错,时羽敏锐察觉到,抬高脸,“怎么,被我骂爽了,看不出你还有这种癖好。”
反手还刀入鞘,柳不眠冷笑,“妖猴已死,你怎么说都行,如果可以让你找回一些面子的话。”
“我要什么面子,我不要面子,我确实不如你,我确实吓到了。”
时羽梗直了脖子,坚决不认输,“那你跟着我做什么?石头一样杵在我院子外面做什么?”
柳不眠好笑地“哈”了一声,“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去看你的吧。”
“那你把牠们领走!”时羽立即道。
“好。”柳不眠轻飘飘从坟头跃下。
两小只已经爬坐起,手牵手立在一边看她们吵架。
时羽护崽的小母鸡似腾就跳起,展开双臂,“做什么?牠们也是有灵魂有思想的,不是你的玩具,嫌麻烦就丢在一边,无聊了又捡回来。”
后半句显然是意有所指,时羽眼眶发红,满心爱恨交织,眸中委屈的晶亮闪烁。
面面相对,她们从未感觉到这般遥远,柳不眠心脏揪痛,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谁的感受。
但渴望强烈,两片元神迫切相拥,眼底挣扎一闪而过,柳不眠上前将时羽推倒,毫不犹豫恶狠狠咬上她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