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67)
“就算我没了一条手臂,就算你们走到了这里——”
“——你们以为你们还有什么花招更进一步?”
不可能!
你们白门人就是爬不出海波的水鬼,杀也杀不尽起也起不来的下贱种!你们一辈子不可能成为军队,一辈子不可能走到高处去!你们就是撕咬着他乡人腐尸过活的野狗罢了!
“来,跪下啊!恳求我啊!你的阿兄就要死了,求我放过你们啊!”
海石花站在风中,她的发绳刚刚被砍断了,发丝在黑暗中散开,像是一面展开的旗子。林孖用力摇着头,扶着海石花的肩膀,挣扎着想再次站起来。海石花轻轻托了一下他,单膝跪地把他放下。
阿兄,她说,撑住,阿妹去杀。
那个年轻的女人松开重伤的同伴,她双手执刀,慢慢站起身。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怖,没有迟疑,没有慌乱,它像是一双从海面上升起的鬼火,因为怒火荧荧而光。
一步!她挥刀冲向最近的盾兵。
一步!她闪身别过他砸下来的盾,斩落盾兵的头颅。
那把无主的盾被海石花抢在手里,她用肩膀撑住它,撞向那聚集在一起的人墙。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盾与盾相撞,发出土石轰击的闷响,原本紧紧挨在一起的人墙,就这样被暴怒的海石花砸开一道口子,
她在砍杀,她丝毫不看那些刺向她或砸向她的东西,头颅在近前就砍下头颅,手臂在近前就砍下手臂,血把她的脸喷红了,那个手提双刀的战士一步一步撕开阻碍,绞肉机一样喷出满地的碎骨。
血染红她的眼睛,也染红田恬的眼睛,海石花举起双刀,她的声音仿佛大地之中有什么在吼叫。
“偿!命!”
刀劈落下去,另一条手臂随之而下,刀锋侧转,半截腿骨断裂坠地。
时间好像静止在了这一瞬间,好像刚刚他说出来的话还未散去。眼前的世界歪斜了,田恬僵了一刻,随即感到地面向着天空升去。
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呢?
她就这样过来了,像是一头狮子一样撕碎了所有的阻碍,这个女人就这样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一个白门女人?
那些重叠的影子一瞬间攀上来,那些被串成一串推进海里的白门女人和孩子,那些被木枪串成一串立在路中的人,他们忽然一齐睁开了眼睛,那些痛恨的,愤怒的,决绝的,毫无屈服的眼睛,在一瞬间融进海石花的眼睛里。
被削断四肢的田恬坠落在地,海石花举起刀,在俯视他的一瞬间落下去,砍下他的头颅。
血雾在夜幕中弥散,又落地了。
城中的战斗还没结束,第二道鹿角和壕沟已经被火焰吞没,但仍旧没有敌军从哪里过来。
妇孺老弱紧紧地挨在城墙下的躲藏处,连最小的孩子也因为喉咙嘶哑而忘掉了哭泣。
东城门外的峋阳王军还在攻城,被封堵住的城门轰然作响,发出几乎倒塌的隆隆声。陈恪披着一副薄甲站在城墙上,从左肩伤口溢出的血把他的袖子粘在一起。
“陈长史!”有人在喊,“下城吧!下城吧!城门要抵不住了!”
拼命掀翻云梯的士兵被城下的绳索套住咽喉,没来得及躲闪的守军被碎石击中,惨叫着掉落下去。城墙摇摇欲坠,城内与城外的峋阳王军两块巨石一样挤压着这道脆弱的城门。
陈恪回头看向出声的那个人,他伸手拧干衣袖上的血,用带血的手抽出随身佩剑。
“满城百姓在此,恪未知退理!”
“今日恪未死,东门当在。东门若破,便踏恪之骨!”
火光和箭雨淹没了夜幕,在这摇摇欲坠的城墙上,一个文人既不英武,也不气势磅礴地喊出这句话,他单薄的身形被火光照亮,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今日当死,我亦无悔。
远处的夜色里,似乎有一只巨大的飞鸟在靠近。
第090章 官子已收
——这城陷落了。
“没有,我看到火光还没有蔓延到东门。”
——你来迟了,就算是你也救不了被万数人打碎的城池。
“我在这里,就不迟。”
一路追随在嬴寒山身后的雷停下,天空中云隐隐约约氤氲起暗青色。嬴寒山听到系统轻轻叹了口气,它的语气竟然有些像是人。
“遇到您这样的野马宿主是系统的荣幸,”它说,“动手吧,杀生道者,如果宿主执意要这么做,那么在雷劫来临之前——”
在雷劫来临之前,守住这座城。
喊杀声,哭泣声,兵刃相撞声在几秒之内停止了。所有人都像是被喊了魂一样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城池上方。
一个影子屹立在半空中,风猎猎吹动着她染血的外披。她没有束发,没有着甲,没有佩剑,如一只悬停的大鸟在夜风中展开羽翼。
有红色从地面生发,那些层层叠叠被压得看不出形状的尸骨上突然生出了赤色的线条,它们纠缠着升上去,与她的衣摆相连。
没有人见过这样妖异的画面,那身影像向下散出了绯红花朵的天女,像织出了红网的蜘蛛,这线条最中心的那个女人抬起手来,它们就追随着她的指尖攀附上去。
“在下修真之人。”那个女人的声音回荡在城池上方,“法承天理,驻守踞崖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