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73)
打的时候是整个晋西北乱成了一锅粥*,打完了抽身出来才能看到端倪。
嬴寒山以为这次的战局应该是峋阳王派田恬调虎离山,把第五争纠缠在小亭隘,然后借机攻打兵力空虚的踞崖关,但裴纪堂指出了一个行军速度的问题。
“田恬参与了踞崖关的攻城,”他说,“如果纠缠第五争的人是他,那他来不及赶回来。”
“踞崖关被破是走的水关,峋阳王这次没派水军来,只有田恬手底下的人曾经是水军。这说明田恬到得很早,足够他了解周围的情势再安排人潜入。那么,是谁在小亭隘拖住了他们?”
燕字营的都尉赵一石带着全部的轻骑兵和大部分重甲骑兵返回了踞崖关,嬴寒山在走之前抽出时间来问过一嘴当时的情况。他说和他们作战的是一支白帆水军,没有旗号,将领仿佛是个老人。
这形容太模糊了,嬴寒山扒拉不出来这是谁。
“有斥候来报过一支白帆水军从沉州北边撤离吗?”她问裴纪堂和苌濯,两个人都摇头。
“哎……那就是这场战争里有个第三人了。”
生活不是按部就班,战争也不是按部就班。还是那句老话,一切决定历史走向的战役、阴谋事件,掰开了看都是一团巧合掺杂在一起的混乱。
这个第三人既不被踞崖关所知,也不被峋阳王所知。本来峋阳王起的是围点打援的念头,但被这伙人一出现就根本没有了援。
本来第五争或许还能赶回踞崖关,但在作战之后高强度行军诱发了炸营,他在最不应该翻车的地方折戟沉沙。
这个第三人是谁呢。
“淳于有没有和你们说过,第五煜还活着?”嬴寒山问。
如果这个第三人是第五煜,一切就合理了。两边都不知道他存在,他就可以在这个缝隙里两边捞好处,不管最后哪一方失败,他都不倒霉。
这有点像是凶杀案里伪装成第一个死者的凶手,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就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苌濯在舆图前站了一会,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神游,直到嬴寒山说到第五煜还活着,他才陡然回神一样转过身来。
“那小亭隘的粮草就不是被烧了。”他说。
“第五争仓促从小亭隘撤走,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小亭隘是处于无人看管中,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搬运它,没道理只烧不搬。”
“现在这个一片焦土的状况只是掩人耳目,让理不清楚的人觉得是峋阳王军仓促之间烧粮离开。实际上这里的粮草已经被第五煜的人转移到别处。”
他说完后剩下两个人都默了一会,太有乐子了,外敌还没解决,沉州内部冒出来个随时可能诈尸的第五煜。那个第五明好像也还没死,龟缩在沉州和从州交界的西北角上。
老板。在持续了一阵的沉默里,嬴寒山抬头诚挚地看向裴纪堂:“您知道您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您特别像刚刚从皮包公司跨入有办公场所公司的行列,然后突然发现自己接盘的这个公司前面法律风险,后面法人没换,横着一看还负债三千万。”
裴纪堂严肃无辜地看着嬴寒山,用力点了点头。
“寒山说话还是那么玄奥。”
还是那么不顾人死活。
而就在这个二十一世纪人讲话不顾人死活的瞬间,有衙吏匆匆跑到门前拍门。
“裴明府,裴明府,您在吗?朝中天使来了!”
裴纪堂扬眉站起身,嬴寒山也扬眉站起身。
“我速去更换官服。”裴纪堂说。
“卧槽,这个世界观还有西幻成分在吗?”嬴寒山说。
天使显然没有两只翅膀一个光圈,这位从京城远道而来的传召使者头戴一顶巧士冠,身上是黑地圆领的袍子,绕脖一圈小小的圈带纹,面白无须,有些虚胖。
淡河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他白面口袋一样垂着肉的脸上脖子上都挂着些汗,只是等的这一会儿就有些轻微的不耐烦。
在看到官服来迎的裴纪堂时他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把脸上的表情调整成一个矜持地笑。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小黄门不知怎么嘶了一声,挨了一记眼刀。
“淡河县令裴纪堂听旨——”
“沉州要冲,地接二州,制管诸郡,朝中尤重。尔谦恭识体,领牧淡河,平叛靖乱,素有节誉。着擢沉州刺史携领辖下各郡,钦此。”
裴纪堂叩首接旨,有衙役给天使带的小黄门塞了钱,那天使脸上的笑模样才稍微大了些。
“恭喜恭喜,裴刺史。何等青年才俊啊,冠年方过至此高位的,在本朝您是头一个呀。”
这话说得不假,就算是望族的嫡子,也很少有人在不到三十岁时成为一州刺史。
“不过眼前这一位情况毕竟特殊,”白面口袋一样的天使想,“人家有兵了有地了,朝中不算任命,算是补了个名堂上去。”
这还真只有个名堂,除了沉州刺史这个名头和一身官服,朝中是要啥啥没给。
裴纪堂口称不敢客气了两句,隐约觉得眼前这位内监的表情有点奇怪。
如果说这位天使还是控制着表情的话,跟在他身后的小黄门就已经不住地往自己脸上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