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239)
她身后的少女们立刻绕开她,似乎被这一下摔倒打乱了舞步是更加可怕的事情。摔倒在地的那个女孩挣扎了一下,勉强直起身,却因为衣裙被怀里的花篮挂住而爬不起来。
那头白象近在咫尺了。
她露出惊恐的表情,向着人群伸手,祈求离她最近的谁拽她一把,至少把她从这个位置拽出去。然而没有人理她,所有人都惶恐地跪在地上。巨大的象足像是看不到她在那里一样踩上去——
噗嗤。
尖叫声戛然而止,跪得最近的人用手挡住脸,颤抖着后退两步,那个撒花女孩的胸口以下被这一脚瞬间踩碎,血像是一朵大花一样喷溅出来。蒙眼的大象无知无觉,它仍旧用三条洁白的腿和一条鲜红的腿行走,那钿车经过的时候倒是稍微绕了一下,从层层纱幔中伸出一只洁白的手,似乎有一张脸颊向外探了一下,然后从车里抓起一把花瓣抛向那个上半身还在抽搐的女孩。
“圣子赐福于她,她必至乐土!”
随后有人喊了起来,两边跪着的人拼命屏息不要吸入血腥,喊得也有点有气无力。
“不长眼的恶心死了……”纱幔放下来前,站在那里的几个护法听到车里人抱怨,“快拿花瓣盖死!盖死!恶心死了!”
这白象和车辆终于驶入了佛寺当中,随行的人突然发现有四五个寺院并没有开门,它们的门深深地关着,里面也没有晨钟传来。不等他们询问,那院墙上突然起来了无数人影,手持百步弓的白鳞军一齐张弓,随着一声划破天际的“放——”,千百箭矢如雨而下。
“有魔众来袭——”
“保护圣子——”
三大护法纵身而起,却不是保护车辆,而是向着那些寺院上的弓手扑过去。不知道这群凡人是怎么到了这里——但他们毕竟是凡人!
可下一秒,一个身形阻断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周政一剑划出,青光逼退他们几步,护法们的头颅扭动着,似乎搞不明白这个剑修究竟是从何处窜出来的。
“这个我喜欢!”少年大笑一声,“三个!哪个都能好好打一阵子!谁都不许帮我——!”
现在在场能帮他的只有嬴寒山,但她无暇抽出峨眉刺亲自上场。现在是嬴将军指挥的时刻。
沉州兵们用火光驱开着那头白象,趁着这混乱冲向娑婆诃城城门。城门士兵想要放门,却顾忌着圣子还没有折返,在这个地方芬陀利华教甚至高于政权,他们不敢冒险。
再说了,护法们还在,护法们未曾——
这个念头还没有产生完,一声剑吟划破天幕,一个围攻周政的护法两刀三节,跌落在地。
而最先头的士兵已经冲入城中,看到周政剑光奔袭的燕字营紧随其后,整座城像是被撕开了肚腹的鹿一样敞开了。
所有的沉州兵都训练有素,用蜜蜡堵住耳朵,进城之后他们只需要看指挥举起的旗帜行事,绝不听任何声音。有红衣士兵跪下张开嘴巴,在他们喉咙里的烟气冒出来之前就被沉州兵斩杀。
偶尔有身穿斗篷的蛞蝓怪飞向天空,还没来得及问谁的名字就被天光和剑光一齐击落——
而那钿车还停在那里。
嬴寒山峨眉刺出袖,策马上前割开车帘——里面露出的不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怪物,而是一个面容艳丽的年轻男人。
他脸上涂着粉末,头发上装饰着绢布的莲花,身上的衣服很难说是什么制式,整个人有种不伦不类的华丽感。此刻他惊惶失措地在满车花瓣中向后退去,又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翻身跪下,泪如雨下地向着嬴寒山磕头。
“不要杀我,请您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逼我的。事情都是他们做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一个凡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嬴寒山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拽下车,丢到马下。
“把他看管起来。”
远处天空逐渐明亮了,又一个白日来临。在田中劳作的农人们抬起头来,迷茫地望着城池方向的烟火。
他们不知道,很快就会有一位使者跑来,告诉他们,他们自由了。
娑婆诃……不,十里城打下来了。
这座城池是一座宝库,也是一座真正的烂摊子,宝库在于这里有难以想象的财货,粮食,物资,当苌濯从叶城赶过来时,先一步到达的乌观鹭已经同其他书吏一起忙得手脚生烟。
烂摊子在于这城池根本没有行政,就是被芬陀利华教控制的一个政教合一的空壳,士兵和周政花了一天时间以零容忍的态度杀掉了所有芬陀利华教众,对于没有陷进去太深但被迷惑的不清的民众也看管起来。至于那位圣子——嬴寒山得知芬陀利华教似乎会选择面容绮丽的男女作为圣子圣女,芬陀利华教总宝顶里有一位大圣女,分散在各地的小部门各有其圣子圣女,多是抢掠或者选拔出来的。这位坐在香车中的圣子一脸无辜。“都是他们逼迫我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他说,“他们作恶,我又管辖不了他们。将军不能因为他们做错事就惩罚我……我是这里的圣子,您要是杀了我,百姓们会如何想?”
那个被象踩死的女子,就不是百姓吗?有士兵愤愤地问。
“不知道……反正,可能她也做错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