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84)
乌观鹭发着抖,她觉得有一口气闷在喉咙里,熟悉的母亲回来了,熟悉的那个家也回来了,缀着铅块的绞索套在她的脖子上,要把她往地里拉过去。
王氏眼神湿漉漉地望着她,是很可怜,很哀求的神色:“敏娘!你怨阿母吧,阿母是没本事。但你以后怎么办,阿母这些日子总翻来覆去地想。是,你堂兄是个靠不住的,阿母也是没用的……你在这里,在这里可有谁中意你吗?”
“那位大将军若是男子倒也是良人,可她是个女子就……是不是有一位裴刺史,与你跟着的那位大将军是一道的?他人是如何?人家自然是要娶高门女的,但是,若是你……”
乌观鹭甩开了母亲的手,抓住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掀翻在了地上。
“送我一次还不够!还要我觍着脸再上门给谁做妾吗!”
墨水染了她两手漆黑,乌观鹭瞪着母亲,眼泪扑簌簌地向下掉,又脏了手擦不干净,王氏没想到女儿发这么大的火,又悲苦地垂下眉眼,跪下来收拾起地上的东西:“是阿母不好……阿母给敏娘赔礼……”
噗嗤。
空气中似乎有一声笑。
一阵风掀开帘子,一个半大女孩进来了。王氏发着愣抬头看她,那女孩的眼睛明锐锐泛着清光,脸上又是与女儿不一样的活气与锋利。
她抱着几卷文书过来,左右打量了一下吓到的乌观鹭和还没起身的王氏。
“对不起啊伯母,”她说,“我并非是故意笑的,只不过是阿姊要见观鹭姊,我来找她撞见了罢了。”
这话一出来王氏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女官是那位大将军的妹妹了,她没起身,就着这个跪姿给嬴鸦鸦行礼,被她一闪身避开。
“我说啊,伯母,”那只黑羽毛的小鸟儿拽住乌观鹭,“有没有可能,你们乌家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一家子男丁都不得善终啊?”
“与其盘算着把观鹭阿姊送来送去,不如您带着那位姊姊吃斋念佛,找几个大和尚念叨念叨,说不定他们投胎还痛快些吧?”
她拽着乌观鹭往门口去:“阿姊事情急,观鹭姊得立刻去,少陪了哈。军阵中许多事情不该探听,您自己也自重些。”
乌观鹭满袖的墨,像是一只水鸟黑色的翎羽。她垂首深深地望了还跪在地上的母亲一眼,转身跟着嬴鸦鸦出了帐篷。
“对不起啊,观鹭姊。”直到走出去百十步,嬴鸦鸦喊来人给乌观鹭打水洗手,才小声道歉。
“我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刚刚是被气到了,才这么说话。”
“阿姊不要难过,你此后不必听他们的。我听说,白食谁的吃食,才要听谁的摆布,现在阿姊有的一切,都是阿姊自己挣来的,与乌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和你那倒人胃口的堂兄也没有关系……阿姊?”
乌观鹭把头垂下来,靠在嬴鸦鸦肩膀上,淋淋两袖怕染脏了嬴鸦鸦的衣服,不敢抬起来。她就这么靠着她,像是被人折断了翅膀的鸟一样大哭起来。
我出不来!鸦鸦,我出不来……
嬴鸦鸦挺直了后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乌观鹭的脖子。
“不哭了,不哭了,阿姊乖……”
第193章 子中山狼
乌宗耀很惬意地醒过来了。
虽然这里的住处并不怎么好,没有床榻,没有等在门外听候主人调遣的奴仆,和儿子和妻子挤在一个帐篷里也让人觉得委屈,帐篷的缝隙透风透得厉害,但他还是觉得不错。
因为至少在这里,他才算是彻底安全了。
那大将军脾气是酷烈,但熬过一劫就不必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那个堂妹的心掰过来,不要叫她在那个大将军耳畔说些什么坏话。
想到这里,乌宗耀生出微妙的得意心来,多亏他有些远见,临走了捞出她那个娘,否则在这里落脚恐怕都要费些功夫。现在不用他推着,王氏自己就应该心里有数,保住了谁才算是保住乌家。
几天前他刚刚被拖过来时还怕得要命,门前有个动静便唯恐是来捉他进牢里的,但这几日下去什么事也无有,乌宗耀也逐渐放心下来。
这帐篷里热水是有的,吃食虽然粗糙,倒也没断下,前几日他悄悄出了门,也无人阻他,只是站在远处的那些兵都一身杀气,他想着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不要靠近归不要靠近,但探听总要探听些的。要说他坑,到底还是坑了自家妹子,等堂妹被她娘劝得不计较了,他就没什么错处了。
不仅没有错处,要是为那位女将军献策襄助了一二,那就是有功了,少不得还能落个一官半职。
现在若是不知道这营中情形如何,以后难免落了下风。
但如何探听呢?
那些大头兵是没什么好问的,纵使问了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他得找个知道得多,还更好拿捏些的人。
譬如,最近总出现在这附近的小丫头。
那个小女子是那一日王氏从她女儿那里回来后开始在这附近出现的,乌宗耀想了想,这大概是她女儿拨来服侍母亲的,虽然乌观鹭嘴上硬,但到底是个女儿家,必见不得母亲受苦。
就是那小女子太畏缩了些,总是只敢在附近叮嘱,不敢凑上前来。
在再一次看到那个在周围徘徊的小女子时,乌宗耀对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