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汀死了。
(……不是……我不是奥斯汀……我是……)
他是一个诅咒物。诅咒物名为塞巴斯蒂安的哭泣。使用诅咒物的代价是会被负面情绪影响, 长期使用会频繁寻求自|杀。
在塞巴斯蒂安的哭泣的影响下,迄今为止,已有八十七人死于诅咒物的使用。
该诅咒物目前封存于光明之钥教会。
一个叫布拉顿的人试图呼唤他。他的灵魂污浊不堪,比沙砾还要沙砾。他没有回应布拉顿。布拉顿的灵魂在仪式的反噬里被撕碎。
……
……
……
更多……以及更多……
(……灵魂……一个个我……不那不是我……是他……)
他在,挣扎。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出挣扎这个动作,还是仅仅在意识里面传达了这个念头。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还算不算是人,也许是一朵花,也许是石头,是诅咒物,也可以是土壤底下昏睡的爬虫。
他的体型有时变得很大,有时又小得可怜。他叫……他该叫什么来着……&%¥#……*%#¥@……那些不是他的名字……他叫什么……名字,名字是很重要的存在,要记得……
啊……他叫,兰斯。
是的,是的,是兰斯,不是迪安,不是奥斯汀,也不是植物,或者诅咒物……
他是人。
他隐隐约约拽住了那根线。
可兰斯还是无比混乱,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子被无数画面挤占,就好像无数个人、无数个意识,无数个存在都一起挤在他的身体里……等等,又或者,是无数个他,在同一个时间存在于不同的躯壳里……躯壳?
■■。
冷不丁的,兰斯颤抖起来(奇怪,他现在这个状态还能颤抖吗),这一瞬间降临的真相击溃了他,让他的灵魂都蜷缩起来,变得小小的。
■■,■■,■■。
这个音节在他的耳边跳动着,仿佛具备着活的属性,缓缓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兰斯呜咽着想要拦着这道异常活跃的知识。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笑。
很轻。
像是塞拉斯。又或许是佛拉尔。
兰斯有些分不清楚了。
■■……%#@……■■……#@%容……■■……¥#@容*&器……
哪怕是在极端不愿意的情况下,可兰斯还是渐渐在那单调的、奇异的重复里意识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容器。
那是一种扭曲、撕裂的语言。
每一个字说出口的瞬间,都有着疯狂的力量。如果灵魂不具备强悍的属性,都会在听到的那一瞬间被抹去相关的记忆。
这是一种保护。
更像是一种被动触发的机制。
从来没有人去质疑过这一点。像是没有人会质疑神,也没有人会去深思挖掘。
……不管是塞拉斯,洛,还是佛拉尔,甚至是■■的左眼,他们全都是容器。
是……的容器。
有多少个容器?在那一瞬间掠过的无数画面里,兰斯数不清楚。
他们一齐行走在这个世间,或是生,或是死,或是为了存活厮杀,或是在某个仪式后降临。
……拥有无数个容器,而无数个容器也同时都是他。
兰斯不能看到所有,他所感受得到的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息,然而在那瞬息里所瞥见到的画面,却已经足够悚然。
……至少在那些属于“人”的画面里。
每一个他都在活着。
仅仅是活着。
像人一般地活着。
那不是真正地活着,那像是……模仿。
或者是一种完美的伪装。
不管身处何时何地,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拥有足够的正义感和价值观。他们都会为了崇高的理念而牺牲。他们都在做着“道德”上应该做的事情。
他们不管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好人。
兰斯模模糊糊地想起他对塞拉斯的第一印象。
——塞拉斯是兰斯希望成为的人。
正直、善良、守序,并且能为这些理念贯彻一生的人。
一个完美意义上的符号。
可人不会这么完美。
人之本身,就会被欲|望侵染,会被各种情感动摇,会为了微不足道的事情伤心,会发了疯的恨,也会没有目的地做善事。每个人类都是千变万化的性格,会在顷刻爱上,也或许在下一瞬便生憎恨。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却也寓意着每一个人类的独特。
……那么多的容器……或许用塞拉斯来单独指代会更好……那么塞拉斯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容器降临在这个世间?为什么他们要学着……做人?不对……那不是在学着做人,那更像是某种特殊的……仪式?
世间在呼吸间颠倒过来。
一瞬间,刚才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猜测,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
——还不到时间。
一个念头烙印在兰斯的意识里。
什么时间?
兰斯茫然。
……身体轻飘飘,像是一朵云,或者一阵风,然后是更高,更高……直到某种触碰不到的界限……啊……天空是有界限的吗……
天空如果有界限,那大地呢,海洋呢……他们所生活的地方对于神明来说,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是神……
在那些杂乱无章、疯狂涌动的碎片里,这呼啸一闪而过的意念却在极短的瞬间被捕获。
那就像是一个必须的、联结的锚点。
然后就是庞然的意识联结上了小小的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