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归鸾(重生)(147)
一听哪儿也不许去,陆辞顿时着急了,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随即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
“夫子说了,‘君命不可违’!伴读们都是我的臣子,所以,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应该听从,难道不是吗?”
陆廷渊不怒反笑,这么个小人哪来这么多歪理?
“你既知自己身为储君,那父皇今日再教你一句,‘君之所以尊者,令!令不行,是无君也。故明君慎令!’你连练字帖这样的小事都要动用君王的权力,强迫臣子替你去做,久而久之,他们会如何看待你?君王的命令可还有威慑力可言?!”[注1]
陆廷渊将字帖往桌上一拍,目光凌厉地扫向陆辞,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后者不自觉瑟缩了下。
就连旁边的姜澂鱼都被殃及到了,被迫感受了一番来自帝王的怒火。
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许是陆廷渊自己也觉得有些太过严厉了,况且今日还有旁人在场,陆辞到底是储君,年龄又小,总不好叫外人看他的笑话。
于是强自压下火气,吩咐宫人将陆辞带回自己的寝殿,并交代必须看着他练完三页字帖才准睡觉。
陆辞像只被斗败的公鸡,耸头耷脑地从陆廷渊手里接过字帖,拿到手后还不忘可怜巴巴地看了姜澂鱼一眼。
姜澂鱼回之以一道略带安抚的目光,随即为他求情道:
“陛下,小殿下也是一时顽皮,想来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才一直拖着不肯说。这些日子他总在公主殿里练字,我瞧着比刚开始好多了。殿下还小,天分又高,慢慢教总是会好的。”
此时陆廷渊心情也平复了些,沉声问委屈地看过来的陆辞:
“是这样吗?”
陆辞忙点头,“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就要改正,再让我发现,仔细你的皮。”
收到来自父皇的威慑,陆辞连忙胡乱点了点头,随即逮了个空隙,便抬脚溜了出去。
宫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姜澂鱼看了眼外面渐渐晕开的夜色,也开口告辞道:
“陛下,如今天色已晚,若无旁事,臣女可否先行回宫?”
陆廷渊点了点头。
待出了殿门,内侍少监冯春极有眼色地上前,手执宫灯亲自为姜澂鱼引路。
“多谢冯少监。”
冯春笑着道:“姑娘客气了,夜里露重,这青石板容易湿滑,姑娘当心脚下。”
姜澂鱼颔首。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这时候再去找秋屏有些不合时宜,况且还有陛下身边的内侍跟着,姜澂鱼顿了顿步子,径直回了寝殿。
昌平公主此时却还在殿里等着她,一见她回来,便火速拉着她去了自己的卧房。
“下学后阿辞急匆匆地拉着你去哪了?害我白等你一场,晚膳都没怎么吃!”
昌平公主一边向她展示着自己一套又一套的骑装,问她哪一件好看,一边还不忘控诉。
姜澂鱼抱歉地笑笑,“小殿下非要拉我去同陛下下棋,你也知道,潜麟宫戒备森严,我也递不出话来。”
昌平公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警告她道:
“你可别有旁的心思,阿辞不过是觉得你长得像我故去的阿嫂、他的亲娘而已……想多了可是会失望的。”
姜澂鱼笑笑,随即指了指其中一件折领窄袖长袍,同她打趣:
“我哪里敢多想,倒是公主殿下你,明日只不过是寻常的骑射课而已,为何要劳师动众、大晚上还非要拉我过来,特意挑选衣服呢?”
昌平公主有些羞恼地背过身,去屏风后换了衣服。
姜澂鱼嘴角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是啊,她如何敢多想啊。
一个在别人心中已经死了的人,一个注定不久后就要消失在这世间的人,想什么都是徒劳,只会徒增生者的哀思罢了。
思及此,姜澂鱼轻轻叹了口气。
那孩子,她最近好像是同他走得太近了些。
她应当再克制些的。
相比于得到过又长长久久失去的痛苦,从未得到,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一种仁慈?
第065章 郎艳独绝世无二
昌平公主换好衣服, 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穿得这身骑装更像是男子的款式,不过她身形高挑,倒是和这件衣服很是相宜。
姜澂鱼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只是没彻底说破罢了,昌平却仍在兀自嘴硬:
“我哪有打扮啊, 只是寻常装束而已……明日终于要去校场练习了,总得有一套像样的骑装, 你的骑装可准备好了?”
姜澂鱼点点头, 要不是昌平提醒, 她都差点忘了, 明日是骑射课,开课一月,她们的练习地点也终于从室内换至皇家校场。
“明日我们可得认真练习,万不能让玄漠人小瞧了去,以为大祈女子弱似杨柳枝, 风一吹就倒。”
昌平扬了扬下巴,对着姜澂鱼说道。
万寿节将至, 北境递交国书, 新上任的崇仁可汗欲携使团亲至大祈国都,为大祈陛下贺寿, 陛下已经准了。
北境位于幽山以北, 逐草而居,号称马背上的民族。
因为境内少粮, 每至冬日,必南下掳掠, 因此两国边境一直不太平,战火频仍。
自赫戎部首领、即如今的崇仁可汗赫连锐统一几大部落, 建国“玄漠”以来,又经由姜问渠几度出使,同其订立下和平互市条约,大祈用粮食换取玄漠的优良马匹、牛羊,玄漠有了粮食,也不再南下掳掠,两国邦交才逐渐缓和起来。
不过,既然有外邦来访,按照以往惯例,自然少不了一番“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