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归鸾(重生)(197)
“母亲,母亲——!”
怀中人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是夜,太后薨逝的消息被连夜送至宫中。
彼时,陆廷渊还未就寝,听闻太后薨逝的消息后,他愣了一下,似是感到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太后,太后她薨了——”
闻言,陆廷渊大步朝门外走去,而后一路快马,奔至太后所居的梵伽山。
他想起那日他去找她,问她当年那两桩事,她却一字都不辩解,只说:
“陛下若要问罪,那便治吧,只是,烟儿那孩子是无辜的,这些事她全然不知情,我也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
陆廷渊听后却是嘲讽一笑。
“太后,你听听,这公平吗?她固然无辜,可我难道就有罪?阿妤嫁给我难道就有罪?你想要护她,朕偏不如你的愿。”
听到他如此说,姜太后才开始有些着急与担忧。
“你要对她做什么?若你心中有怨,皆可冲着我来!”
“呵,*你心里在乎的,果然只有她一个。”
他心下涩然,再不想与她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心,行至门口时,愤然转身,留下一句“不及黄泉毋相见”的狠决之话。
如今,乍一听闻她身亡的消息,他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在他年少的心里,最渴望的,便是能得到母亲的关爱。
因为他知道,父亲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而母亲却是他一个人的母亲。
可他不明白,为何母亲对他总是那么疏远,淡漠地仿佛他不是她的儿子。
他哭痛的时候她无动于衷,他快乐的时候她视若无睹。
她偶尔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总是像透过他在看什么人一般。
如今他知道了,他的确不是她的儿子。
按理说应该释然,可是他心里依旧有些不甘。
因为他一直将她当作母亲来爱戴,可她却从来没有一刻对他偏爱过。
梵伽山,佛堂。
陆廷渊推开门,看见姜凝烟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抱着姜太后的尸身不肯撒手。
他盯着姜太后满是血水的前襟,问道:“是谁做的,你可有看见?”
姜凝烟先是摇了摇头,继而才反应过来——
是他来了。
她这才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复述着姜太后最后的遗言:
“她说,她没有害过你的妻儿。”
“我知道。”
“她说,请求你,不要将她葬入皇陵。”
陆廷渊沉默一瞬。
“好。”
随即转身出去吩咐道:“将这里围起来,若发现任何形迹可疑之人,立即捉拿,若有违抗,就地斩杀!”
深夜,玉京钟楼的钟声响了整整二十七下,随即京城各座寺庙的钟声也相继响起。
那是大丧之音。
因着发生这样的大事,朝臣们半夜便爬起来,穿戴好去宫门外候着了。
这天恰巧也是使臣归国的日子,陆廷渊命鸿胪寺为其操办了简单的践行仪式,随后朝廷上下便开始忙活太后的治丧事宜。
至于太后的真正死因,目前凶手尚未捉拿归案,故而对外界只说是病逝,保全了皇家的体面。
而罪魁祸首,却在大祈军队的护送下,大摇大摆地出了玉京。
太后大丧,按理说百官以及所有命妇都要前去奔丧,虽然有陛下的禁足令,可姜氏到底还是一品诰命夫人,太后亦是出身姜氏。
于是,陛下便允了姜府诸人出府,来宫中哭祭。
哭祭是一门极累人的差事,何况还是国丧,稍有行差踏错,就会累及全家性命。
可怜姜家刚办完崔老夫人的婚事,就又要来参加太后的丧仪。
姜太后梓宫暂停于两仪殿,按照规制,自闻讣日为始,王公百官及命妇需朝夕哭临三日,素服二十七日,京城上下禁屠宰四十九日,停嫁娶百日,停音乐百日。
哭临期间,命妇们不仅三餐清减,而且一跪就是一天,对体弱的人来说更是难熬。
到了第三日下午,姜澂鱼实在有些撑不住,在殿上跪着跪着突然就晕了过去,引起一波不小的骚动。
宫婢们扶着她去偏殿暂歇,昌平公主往后看了一眼,到底没有跟过去,方婵她们几个欲起身过去查看,也都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虽然皇兄没有明说,可她从母妃口中旁敲侧击打听到,姜家那位崔老夫人可是牵涉进了当年长嫂难产身亡的事件中。
虽说皇兄没有治姜家其余人的株连之罪,可在她心里,她已经同她们一家划下界线,从此便是两路人,再不相干。
这时,陆辞却悄悄溜进殿来,他看见宫婢扶着小鱼姑姑去了偏殿,便偷偷跟了过去。
秋屏是跟着陆辞一块过来的,见姜澂鱼晕倒了,亦有些担忧,于是便由着陆辞进了偏殿,随即也一起跟了过去。
她心里盘算着,若是旁人问起来,便只需推说是小殿下非要闹着过来,如此她跟过来也算是顺理成章,不会引人怀疑。
一进内室,便看见姜澂鱼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还未转醒。
陆辞脱了鞋爬上去,在她身边躺倒,歪着脑袋看她。
察觉到鼻端有一道温热的呼吸,姜澂鱼悠悠转醒,入目便看见陆辞一张可爱的小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姜澂鱼摸了摸他的头,朝他温柔一笑。
看着眼前如此温馨的一幕,秋屏在旁说道:“姑娘,奴婢去外面看着,您在这安心休息吧。”
姜澂鱼朝她点点头,继而转头问陆辞:“小殿下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