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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时有昭(双重生)(113)

她指了指小几上的药碗,“大夫说你这伤,一日三剂药,断不能少。”

也不知为何,顾长晋忽地便想起方才那个梦。

不喝药,她会难过。

遂强撑着坐起,这一番举动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他额间渗出了冷汗。

他二话不说便接过药,一口饮尽。

这药苦中带了点辛辣,方才醒来时,他唇舌间便是这样一股子苦辣的味道。

他昏迷时,是她喂的药。

蓦地又想起了梦中他对自己说的——

“以后你喂的药,我都会喝。”

思绪一时繁复起来。

那个梦,或者说那些与她相关的梦,不像是梦。

不是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了。

三年前的宫宴,他曾见过安世子一面。

那时的安世子只有八岁,可梦里的安世子已经十一岁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怎可能会在梦里将他三年后的模样都梦得那般清楚?

还有他给她雕的冰猫儿,那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给他一个石片和冰块,他立时便能雕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猫儿来。

甚至于常吉说的那个“凤娘子”,也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便会将她同潘学谅联系在一起。

可他从不曾听说过这个“凤娘子”,不管是潘学谅还是老尚书都不曾提过这人。

若这世间当真有一个“凤娘子”,那是不是,他做的梦也不仅仅梦?

“容姑娘曾在扬州住过九年,可曾听说过一个名唤‘凤娘子’的人?”

容舒对这名字没有印象,但还是认真思索了片刻,摇头道:“不曾。”

她看着顾长晋,“这人可是与大人要查的案子有关?”

顾长晋“唔”了声:“若真有这样一个人,她与潘学谅的案子应当有关。”

容舒想了想便道:“我离开扬州好些年了,等回到扬州府,我便替大人问问,兴许我在扬州的故人会听说过这人。”

总归去了扬州她也要打听沈家和舅舅的事,多打听一个“凤娘子”也不费什么功夫。若是能对潘学谅这案子有所帮助,此趟的扬州之行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张妈妈让人熬了粥,我现下就让人送进来,顾大人用完膳便好生休息,尽早把伤养好罢。您到了扬州府,少不得又要忙得昏天黑地的。”

顾长晋的确是觉得饥肠辘辘了。

可他舍不得她走,还想再多听她说话,只容舒说完那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客舱。

张妈妈很快便将熬好的粥送了进来。

顾长晋用完膳,吃下的汤药渐渐起了效,阖目睡去的剎那,他昏昏沉沉地想:他还会做梦吗?方才那梦……可会继续?

给她雕的那猫儿……她可喜欢?

第45章

冬日里的梦并未延续,而是旁的细碎割裂且混乱的场景。

那是个阴沉的天。

椎云忽然推开屋子,急匆匆道:“主子,常吉与横平已经三日不曾来信了!”

顾长晋有些不解,为何要横平、常吉三日便来一信?

他们不来信,他又为何会如此慌张?

未及细想,场景一变,又回到了秋山别院,淅沥沥的雨泼了他一身。

他知道他在找人。

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人,常吉不在,横平也不在。

所以,他在找谁呢?

“顾大人。”

红灯笼在廊下被风吹得直打转,顾长晋定定望着正屋那扇木门,心怦怦直跳。

他要找的人在里头。

“顾大人,快醒来。”

不能醒来,顾长晋,快推开那扇门!

“顾大人,你被梦魇住了,快醒来!”

顾长晋咬牙往前去,伸出手,按着那湿漉漉的门,用力一推。

“嗬——”

一阵急促的吸气声过后,榻上的男人终于醒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截洁白的手腕。

容舒被他攥得生疼,见他终于醒了,忙道:“大人,快松手,你弄疼我了。”

顾长晋满头冷汗,面色青白交错,瞧着似乎还在梦魇里一般。

一个“疼”字坠地,他面上甚至现出了痛色。

下意识便松了手。

容舒从不曾见过他这样。

听张妈妈说,他用膳时分明还是好好的,可不知为何,才歇下没多久,忽又发起热来,兴许是做了噩梦,手挥舞着将榻边的小几挥落。

正是听到这一番动静,她才急忙进了客舱。

一进来便见他冷汗涔涔,牙关咬得紧紧的,俨然一副深陷梦魇的模样。

她急忙上前叫醒他,却被他死死攥住了手。

容舒也在这时方知晓这男人的手劲儿有多大,差点儿没将她的手腕捏断。

“抱歉。”顾长晋渐渐回过神,目光盯着她发红的手腕,哑声道:“我不知我做梦时竟会伤人,下回我若是做梦了,容姑娘切勿靠近我。”

容舒抚着手腕,笑道:“也就一点点疼,现下没事了。一会我让张妈妈给您煎一副安神药,吃了药便不会有梦魇。”

顾长晋发现,只要从她嘴里冒出个“疼”字,他的心便会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来了。

目光微抬,他望着她,回想着在梦里的最后一幕。

门只推开一条细缝,他便醒了。

什么都看不真切,只看到一片裙角,一片遍地金绣红梅的裙角。

那一刻,巨大的恐惧将他狠狠攫住。

直到昏沉间握住了她的手腕,那股遍体生寒的恐惧才渐渐消散。

“容姑娘可有一条遍地金绣红梅的衣裳?”他哑声问道。

容舒怔了下。

因着他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也因着他提及的那条百褶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