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晋这一走便走了四个月,到得年关将至了,方披星戴月地赶回来上京。
这是他与她成亲后过的第一个年,他不想错过了。
殊料他匆匆赶回来东宫后,底下人却道太子妃不在。
“您不在的这段时日,太子妃比您还忙。”常吉道:“这几日是忙着要应对开春后的天寒,说是明年春比往年都要冷,若不早早预防,会冻死不少人。”
的确,从明年春天开始,天象便开始有异变了。
到得后年,会有一场自北向南的大寒灾,现在便得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常吉觑着顾长晋,“可要小的亲自去请太子妃回来?”
“不必,叫她安心去忙罢。”
她想做的任何事,他都不会阻拦。
顾长晋在紫宸殿边处理折子边等着容舒回来,这一等便等了两个时辰,却还是没个消息。
放下手里的折子,他呷了一口茶,望了眼渐渐暗下的天色,到底是等不住了,道:“备车,孤亲自去接太子妃。”
第125章 “昭昭,我想你。”
竹君过来禀告, 说太子殿下在城门处侯着时,容舒正在清点一批御寒的物资。
听罢这话,她忙将手里的棉衣递给竹君, 匆匆披上狐裘便出了屋。
顾长晋的马车就停在路边,常吉给她放下脚踏,容舒踩踏上车,车门才将将阖起, 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便将她扯了过去。
容舒跌坐在顾长晋腿上。
男人漆黑的眸子一瞬不错地盯着她的脸,粗糙的指缓缓拭去她脸上的雪沫子。
“瘦了。”他道。
容舒也摸他的脸, 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冒着青茬的下颌,笑着道:“你也瘦了。”
车厢里很快安静下来。
二人对视一眼,顾长晋将手掌按向她的后脑, 容舒楼紧了顾长晋的脖颈。
他们同样急切,说不上是谁亲吻的谁。
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了,是极其渴望那人的气息的。
就比如现在,疯狂地汲取对方的气息, 用各种方式让对方沾染上自己的气息,是他与她都想做的事。
顾长晋离开上京的前一日,容舒还在榻上吻了他一下, 笑着说“今儿不成,明儿吧”。
这个“明儿”一等便等了足足四个月。
年底的天,雪大如席, 风声萧肃。
车厢里, 藏在昏黄的光色里的暧昧声响仿佛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涌,来回涌动, 暗藏澎湃却不叫外人所知。
他们的亲吻从最开始的激烈与迫不及待, 渐渐变成了浅尝辄止与耳鬓厮磨。四瓣温热的艳红的唇分离时, 马车已然来到了东宫的大门。
容舒从顾长晋身上下来,理了理腰间起了褶皱的衣裳。
她看了看他,忽地“噗嗤”一笑,将一边的大氅抛过去,打趣道:“殿下一会可得披好了,免得叫人瞧见了要笑话你。”
顾长晋垂眸笑,知她在笑他此时此刻难以抑制的情.动。
下马车时,他拢紧了身上的大氅,每一步都走得不疾不徐的。他们的面上风平浪静,可十指紧扣的手却因着涌动在血液里的躁动而濡湿了一片。
“不必伺候,我与殿下有话要叙。”进了紫宸殿,容舒温声屏退了左右。
外殿大门落下的瞬间,内殿的帘子也跟着落下。
容舒搂着顾长晋,由着他将她抱入内室,后知后觉地问:“这次出去,可有受伤?”
不怪她这样问,这男人每回出任务都要带伤回来。
虽他怎么受伤都跟个没事人似的,但她会心疼,会舍不得他受伤。这四个月她给他写了三封家书,每一封都叮嘱他莫要受伤。
顾长晋将她的手放在他腰封上,道:“一会你亲自检查。”
他说叫她检查,还真是让她检查了。
幔帐落下时,他握着她的手解开他的衣裳,用十根青葱般的柔白细指一寸一寸梭巡着他的身体。
月落参横。
内殿里没掌灯,阒然幽暗的床榻里,容舒只能依靠手来感知一切。
指下的皮肤其实并不光滑,他身上有许许多多的伤,新伤旧伤交错纵横,有些伤还是因救她而起的。
他身上这些伤疤容舒了如指掌,沐浴时亦或燕好时都曾细细抚摸过。
“没有新的伤疤,”她在他下颌吻了下,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奖励,“这是奖励。”
顾长晋低笑了声:“就这样?”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满足。
自从收到她的家书,他对他这身子可谓是呵护得紧,生怕落下个什么伤又叫她难过掉泪珠子。从前他出任务,从不曾这般瞻前顾后,便是知晓会受伤,也从不迟疑。
可她在信中与他道:顾允直,你的身子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你受的每一道伤,不仅你会痛,我也会疼。
字字句句是她对他的担心,也字字句句是她对他说的情话。便她不在他眼前,他也能猜出她写下这些字时会有何表情。
读罢那信,他当真是想她想得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将那一封沾染着她气息的信笺撕成碎片吞咽入腹。
“昭昭,我想你。”
男人落下这话后,便掀开幔帐,掌了两盏灯,旋即又落下幔帐,倾身向前衔住她的唇。
容舒被骤然涌入的光线刺得瞳孔一缩,却没闭眼。
他在行这事时,总喜欢掌灯,在明晃晃的灯色里看她。
不仅要看她,也要她看他,看他如何沉沦,又如何痴迷于她,要将他骨子里那不为人知的对她的痴狂一点一点袒露在她眼前。
寒意随着滑落的衣裳攀爬上肌理,容舒先是觉得冷,很快又觉得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