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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谣(28)

作者: 是旷野 阅读记录

“那还不是你一输就爱哭鼻子。”沙棠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她和织罗说话时俨然换了个人,虽是巾帼之姿,却目如流水。

“只是姐姐你这些年带兵打仗,吃了好些苦,”织罗看着她一只空袖管失神,“这胳膊……”

“无妨,”沙棠坦然一笑,“将军百战死。我只是断了一臂,命大着呢。”

接下来几日,整个侯府忙成一锅粥。

赤侯身份尊贵,又只有这么个独女,喜宴肯定要大操大办。他还特意请来了灶神苏吉利,抢在婚宴之前,亲自为新人交换生辰帖。当日沉冥和伶伦都在场,扶疏瞄到苏吉利头上被自己拽掉的那搓毛还没长齐,干脆躲着没见。

伶伦作为司礼,主动包揽了侯府布置和人手差遣。他坚定拒绝了赤侯试图给全府挂上红绸子的建议,转用轻丝纱缎代替,间或点缀红灯笼,看着喜庆又轻盈。

小裁缝托人送来了凤冠霞帔,裙式和裤式各一套,里面还夹着一封用毛笔写给扶疏的感谢信。

扶疏两指夹着信,看府内人来人往,大小杂役被伶伦指挥得团团转,突然觉得抱峰轩往日过于冷清了。

……

转眼便是喜宴。

鞭炮乍燃,锣鼓唢吶骤响,赤侯府轩门大敞,宾客不绝。赤松子不让随礼金,来客便都带着自家各色特产,交由守门小厮,再在账房先生处登记姓名,由丫鬟领着入座。

“看来雨师在凡间交了不少朋友啊。”扶疏不喜人多,躲在屋里看,手里抓着啃了一半的红枣。沉冥坐在桌边,随手把快吃空的食盒满上。

“这玩意儿你还要分两口吃?小家子气。”伶伦换了身应景的暖红礼袍,凑到扶疏脸上,“看看,这套颜色怎么样?是不是很喜庆?”

“不错。”扶疏压根没细看,把剩下的枣丢进嘴里。

伶伦瞅他和沉冥,一个死青,一个惨白,忍不住皱眉道:“大喜的日子,你俩好歹有点活气。”他扇子一点,自作主张把扶疏的衣服变成了杏红色,“这个就挺好,显嫩。”

“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扶疏挑事似的指了指沉冥,“他才需要靠衣装。”

伶伦不敢直接上手,试探道:“神君大人……”

沉冥思索片刻,换了身枣红,问:“行?”

他从来都是一身素色,冷不丁换了这套,竟显得轩昂朝气,颇有股恣意风发的神韵。扶疏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行,太行了。”伶伦发自内心地夸赞,“不愧是神君大人,怎么样都是英俊潇洒,貌似潘安!”

“潘安是谁,”扶疏问,“有我好看吗?”

伶伦嫌弃地瞥他:“叫你多读点书。”

一个小厮匆忙跑来,叫司礼准备入场。他见扶疏和沉冥也在,招呼道:“公子们请上座吧!酒宴马上要开始了。”

伶伦被人领走,扶疏起身往外去,又问了一遍:“潘安是谁?”

“不知,”沉冥答,“但肯定没你好看。”

“那就行。”扶疏被哄得挺高兴。

二人走在院中,迎面遇到三五来客,像是迷了路。来客见他们一身红衣,上来就道喜:“二位新婚愉快!二位看着真是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扶疏:“?”

“早闻侯爷之子风华无双,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啊!”其他人纷纷附和,“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你在哪闻的?”扶疏一脸懵,“是侯爷之女,他没儿子。怎么又给我降辈分了。”

“啊,是这样吗?”对方显然有点尴尬,挠头道,“抱歉抱歉,我们是侯爷的管家的远房表舅的朋友,可能是听消息的时候听岔了……那个,请问酒宴在何处?”

“喏,”扶疏伸手一指,“管家在那里,问他去。”

几人面红耳赤地告辞。

扶疏望着他们逃也似的背影,悄声吐槽:“侯爷的管家的远房表舅的朋友,这也太远了吧?”

“人家随了礼的。”沉冥难得看起来心情不错。

扶疏狐疑道:“你突然笑什么?”

“有么?”

“有。”

“没什么。”沉冥掸了掸袍角,“赤侯嫁女,我高兴。”

雨水

草木始荣,鸿雁南归[1],正是成亲的好时节。

赤侯府前杏花如雪,大红箱子载着聘礼,浩浩荡荡摆了整条街。路过的狗都得停爪望一望,究竟是什么事热闹成这样。

堂内人头攒动,一张天地桌摆在正中,两侧是八方来客。赤侯上座,伶伦不知为何也挤在上头,显然不把自己当外人。扶疏就比较低调,藏在一众宾客里,专心磕着瓜子。沉冥则坐在一旁,专心看他嗑瓜子。

进门到桌前是一条红毯铺就的长道,上头搁着马鞍和火盆。按照当地习俗,新人迈火盆,跨马鞍,便是把凶邪晦气都除尽了,余生平安顺遂,恩爱白头。

随着小厮一声高喝,沙棠身着喜服,牵着红扇遮面的织罗缓缓入场。小裁缝的喜服将二人衬得玉面桃花,浑身都拢在温软红光里。

新人一出现,堂内贺声四起。伶伦简直比自己成婚还要高兴,满面笑容地等她们走到面前,美滋滋起身唱词。

“一拜天地!”

他很是享受司礼的身份,语气爽的不行。

织罗又戴盖头又遮扇,视线被挡了个严实。沙棠怕她摔着,小心相扶,两人半天才拜了一道。

“二拜高堂!”

赤侯老早就在紧张了,胖手一直抠着椅边。红裙触地,他一时老泪纵横,连忙弓着身子去扶。

“新人对拜,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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