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仙君送回神坛(13)

温习完一套剑招，黎昭停下来，将月出贴在自己的眉心，感受它的温度。

静止不动。

旁观整个试剑过程的李空明一愣：“入定了？这么容易？”

“嘘——”姜尽欢抬手就放了个隔音罩，然后再给院子布下一层禁制，“哪里容易了，这家伙都憋了多久了……还好还好。”

李空明感慨道：“是劫也是缘，我看这剑的灵已凝实，几乎能单独出来了，这小子的剑心也更坚固了，渡过此劫，应是有大收获。”

姜尽欢看院子里立着的那人看得目不转睛：“还得多谢你的手艺。”

良久，院中的黎昭终于睁眼，抬手便是一记剑招。

“哎我的后山——”李空明忍不住叫道。可惜声音没能传出去。

“多大事，回头给你搭好。”姜尽欢拍拍他的肩膀，完全压不住嘴角。

而后黎昭转过身来，剑间指向姜尽欢，眼里是沸腾的战意：“来！”

他想战，那便战，无需多言，姜尽欢结束闲聊抽出横刀便迎上。

刀剑相撞，发出脆响，黎昭被他镇退半步，战意更胜。

“再来！”

姜尽欢并未装弱留手，只考虑到黎昭并未完全恢复，将自己的境界压在跟他差不多的程度，陪他练个尽兴，甚至悄悄提一点境界。

铿锵响声愈发频繁。

刀剑相通又不同。刀的背脊更厚，适合劈砍，力道更甚。剑比道多一侧开刃，双刃使其更复杂，在技巧上的造化更多。

当然，最终的较量还得看武器持有者的实力，毕竟任何武器练到极致都可以制敌。

姜尽欢没说自己平时更喜欢用爪子，因为一般武器根本伤不了他的皮毛，碰面拍都拍死了哪里用得到武器。

越是对招，黎昭的实力就越强，使得姜尽欢不得不相应地提高自己的修为。

姜尽欢在喂招，他知道，也知道他在逐渐拿出更高的实力，那又如何？

灵脉已经修复，本命剑也已无恙，道心……他亦有了新的明悟。

灵力不够，那便从天地间取，修为不够，那便拾级而上。

一步一进，剑意节节提升，如此重温重走百年修行路。

过往努力过的沉淀并未消散，只是少一个契机。

而现在，就是这个契机。

最后十招，姜尽欢不敌，节节败退——这真不是让，而是于刀剑这一道他的造诣还是浅了些。

长剑挑开刀身，黎昭一剑点在姜尽欢喉间。

“你输了。”他说。

一种久违地兴奋感从他心里迸发出来，是战胜曾以为不可逾越的障碍的成就感，也是他随着年岁增加越来越失去的一种……对未来的期待。

“是矣。”姜尽欢收刀，举手投降，眼中有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与赞许，“刀剑一途，无人比得上仙君。”

“狼王谬赞。”黎昭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抿唇笑。

姜尽欢笑道：“你知道的，我向来只说实话。”

简单、直接、不加掩饰，因为没有掩饰的必要。

“我知。”黎昭挽了个剑花，平复心中心绪，“最后那招是我刚刚想出来的，怎么样？”

“气势如虹，不可阻挡，可有名字？”

他看着他：“此为我破障时顿悟而出，那便叫——万障皆可平。”

“好好好！”姜尽欢轻轻鼓掌，“万障皆可平！妙哉！”

“还有一事……我的道心似乎是恢复了，但这一次，我不再想走无情道。”

“那便从心所欲。”姜尽欢看黎昭的眼神就要拉丝。

“可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

“修行之乐就包括世事无绝对，就算是天衍四十九，还有变数一，哪能事事未卜先知。”姜尽欢说着，非常自然地抓来他的手腕，察觉他的修为恢复了八九成，感到非常欣慰，“若是明日后日乃至十年百年都在重复已知的一天，可就没意思了。”

“你总是这么坚定。”黎昭长呼一口气。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虽然说不出口，但他看姜尽欢的眼神逐渐在感激之外多了些别的。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然还能忍着？我是忍不了。”姜尽欢理所当然道，然后伸手想去摸他的头发。

“咳咳……”角落里被遗忘的李空明打破气氛，强行将自己的存在感提高，“二位，后山记得打扫一下再走啊。”

姜尽欢颇为遗憾地收回没得逞的手，察觉到有些奇怪的氛围，轻咳一声转身走向李空明：“知道了知道了，少不了你的，走吧，吃个宵夜吧两位？”

然后在视觉死角悄悄冲着李空明翻白眼。

死老头，不知道自己悄悄闪人吗？

李空明恍若未觉：“吃什么？”

“烤鸭？烤鸡？今晚很有烧烤的氛围……”姜尽欢勾搭着李空明走向屋里。

落后一步的黎昭目光落在姜尽欢身上，不由自主地笑。

真好呢……

但……当他抬起右手，一点红光乍现。

一道古怪却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响起：“不过恢复了八九成就如此高兴，啧啧啧……有什么可高兴的，你忘了你在那个境界卡了多久吗？”

黎昭发现自己有了心魔，它在他意识里低语，充满恶意。

“是十年……”心魔知道他所有的恐惧，便专挑他在意的事情阴阳怪气，“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被穿刺、破碎、无力抬起的右手出现在眼前，黎昭在瞬间回想起剧烈的疼痛。

还好，前头一道欢快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黎昭，愣着干嘛呢，快来啊，别搁那孤芳自赏了。”